明绮长公主激动地握住北霜皇那枯槁的手,泪如雨下,“皇姐来迟了……”
“皇姐,替我保住昭儿……”
“好,我答应你。”长公主哭着说,龙床上的这个男人不仅是北霜的国君,也是她的弟弟,至亲生离死别,孰能不痛?
北霜皇听到了长公主的承诺,一颗沉重的心好似卸下了所有的包袱,嘴角边浮现起一抹安详的笑,“我……终于可以……去陪她了……”
他的话断断续续,轻飘飘的,仿佛时刻都有可能随风而去。
这一瞬,明绮长公主只觉得很心酸,听着北霜皇在喃喃自语,他微微抬起手,目光柔和地看着天花板,就好似要触摸自己爱了一生一世的女子,“心浅来接我了……”
“弟弟……”长公主泣不成声,年少时她总喜欢照顾的弟弟,渐渐成为了北霜一国之主,如今,却要远离这个世界,或许,早在心浅去了的时候他就没有了心,若不是昭儿,他可能连今日都撑不到……
北霜皇手中那微弱的力在这一刻消散,直直落了下来,语至此,再无声,徒留下一室的哭声,老太监眼眶通红,沙哑的声音里夹杂着无数的悲痛,“皇上驾崩——”
顷刻间,所有里里外外的大臣、宫女、太监、侍卫都跪了下来,磕头,长跪不起……仿佛是在为这位为北霜辛劳了大半辈子的国君送行。
北霜宫殿中一连几日都雾霾岑岑,明绮长公主亲自主持北霜皇的葬礼,所有人都身着素色宫装,举国同哀,北霜朝野上下暗涛汹涌,国君驾崩,那么另立新君便成为了一个必然。
虽然在北霜皇驾崩后三天之内没有人敢提这个话题,因为这对先皇而言乃是大不敬,不过这并不能阻止朝廷上下官员的暗中讨论。
北霜皇的遗体安置在了中苑里,这里是北霜历代国君遗体放置之所,宫女们弯着腰打扫地上的枯枝,时不时啜泣着,遗体迟迟没有下葬,明绮长公主心急如焚,每日都关注着宇文昭的消息,“昭儿怎么还没到?”
“可能是路上耽搁了。”侍从恭敬地回话,长公主以帕掩面,自言自语道,“皇上生前最疼爱的就是昭儿,若是昭儿不能送他一程,他该有多伤心。”
“公主别担心,平王殿下素来仁孝。”一旁伺候的侍女安慰着,她自小便陪伴在长公主身侧,哪怕是长公主出嫁后也一直没有离开,到如今已有三十年了。
如今已是开春,可北霜皇宫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一片惨淡,丝毫看不到春天的踪迹,到处是一片惨白。
当宇文昭满是伤痕地出现在皇宫门口时,那宫殿前悬挂的红色灯笼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白色,他月白色的衣衫有些破了,甚至沾上了泥土,还有鲜血的痕迹,想到了自己的父皇此时冰冷地躺在棺木中,他的眼眶有些红,不顾一切飞奔而入,前往中苑。
一路上的侍卫都收到了长公主的命令,无人敢拦,宇文昭也因此畅通无阻,当他风尘仆仆来到中苑时,双膝弯曲,跪了下来,静默地凝视着那托着北霜皇尸体的棺木,深深鞠躬,“父皇,儿臣不孝…。”
明绮长公主就站在中苑左侧,不施脂粉,两行清泪划过脸颊,留下两道泪痕,见宇文昭沉浸在自责与悲痛中,心疼极了,提步靠近,双手搭在宇文昭的肩膀上,“昭儿,你父皇他去的时候是满足的,他是陪你母后去了……”
“姑母,我……”宇文昭心中的自责恐怕只有明绮长公主一人懂,她轻拍着宇文昭的肩膀,“男儿有泪不轻弹。”
宇文昭出生的时候云皇后便去世了,临终遗言便是要北霜皇将宇文昭送至无风谷,直到成年,明绮长公主虽然心疼宇文昭,却不能让云皇后死不瞑目,更何况在北霜皇后中存活下来的公主自然也知晓宫闱险恶,一不小心便有可能丧命,于是对宇文昭更加疼爱。
按照钦天监的历法,三日后,宜动土,北霜皇便是在那一日下葬的,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走在路上,所到之处,百姓皆规避,帝王驾崩,山河破碎,长公主头白花,那花瓣在风中轻轻飘动着,渲染着最深沉的哀痛。
宇文霁依旧是面无表情,他的母妃柔贵妃也十分安静,并不似那些妃子那般呼天抢地,平静地接受了北霜皇驾崩的事实。
北霜皇陵位于枫林密地之东,大概那真的是一块适合人死后长眠的风水宝地,天宸以前北暮历代国君百年长眠之所便是枫林密地。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北霜皇的安葬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明绮长公主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北霜朝野上上下下,不会有人在先皇未下葬的时候便开始兴风作浪,往往最猛烈的狂风暴雨都是在后面。
果不其然,北霜皇下葬七日后,朝廷上下另立新君的呼声愈发强烈了起来,若是放在以前,这种事情必定由朝中最有资历的大臣主持,赵老将军当仁不让。
只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赵老将军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先皇听到这个消息,大受打击,从此一病不起,这样的罪名,不论是放在哪一国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赵将军府早已被齐王给封了,赵氏一族除了出门在外未归的书宁郡主之外,无一不锒铛入狱,于是这另立新君一事便落到了在朝中声望仅次于赵老将军的楼丞相头上。
皇极殿中,所有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