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隰一怔,哈哈大笑,而后带着点无奈地指指自己道:“十方你亲亲本侯。”后者乖蹇地上前,用唇擦了一下顾隰的嘴,便离开了。顾隰道:“若是有一日十方能懂本侯的想法,本侯死也值了。”
一听到“死”,霍十方神色立刻严肃起来,立刻道:“侯爷不会死!”
“万一本侯薨了呢。”
“若侯爷亡,我便无活的意义。”顾隰看着他那郑重其事的神色,只觉心中一暖,虽霍十方之想绝非他所认为的是情是爱,但能听闻这句话,他也觉得飘然。
好景何须言。
二人转悠着终于远远看到了潜龙殿殿门,顾隰便对霍十方可怜巴巴道:“十方委屈你了,先藏藏,免得昊驽那老奴才又嚼舌根。”
霍十方颔首便纵身匿了去。
顾隰摇着玉龙便直入潜龙殿,那昊驽见是他便也不阻拦——眼下玉君侯依旧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自从那次凤凰涅槃后,百姓们口中更是将其奉若神明。
他运气轻功,飘然穿过前院,直直绕过潜龙殿的前三个院落,里边的老太监见了他便识趣地颔首,看着他就这么飞了进去。
潜龙之殿,唯玉君侯出入自如。
最西有一偏殿名羽化。顾隰方进来就听见院落里的春声情唤此起彼伏,那压抑不住的□□和喘气带着□□的意味,时而高亢,时而低吟。
那声音顾隰熟悉得很,他浮着飘道那房内,透过帘卷将那场景尽收眼底。
那焚香撩起的轻烟袅袅,腾云驾雾般可以瞧见床上纠缠的二人。
左丘颉脸上则被泪浸湿了一片,嘴角还沾了白色的液体,双眼被插到无神,情态是顾隰从未见过的求饶和屈服。
左丘衍忽然将其狠狠摁在榻上,连□□了数十下,而后缓缓地释放,左丘颉浑身抽搐了一阵,然后发出细小的哀鸣,无力地瘫在榻上。
顾隰看得有些发愣,半晌回过神后,索性拍了几下手掌以示庆贺,缓缓走了进去。
左丘衍听见那稍显凝固的掌声便回首,见了他面不改色,顺手拿来一床干净的被褥给左丘颉盖上,而后叫来几个太监为其净身,自己整理好衣物后起身道:“倚青果真准时。”
“陛下是要本侯来看春宫戏的不成?”
左丘衍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是又如何?”
顾隰眯起眼睛打量着床上的左丘颉,二人眼神交互时对方恐惧地用被褥遮住身子,但还是被顾隰看见了腿上的伤痕,而后又瞟见一旁的轮椅,一切都明了。
“师父给的醉生梦死,果然有趣。”此药物可以给人忘记一切,但和九夜当初服用的莫忘草不同,此物可以给人以记忆的复回,宛若初醒,相当于重生。
只是这醉生梦死岂是好拿到手的?光是炼制这丹药的人早已逝世,顾隰隐记得这药的炼制者是缘冷寺的消难法师,而毛剑怀正是师从于此人。
左丘衍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道:“倚青,今日朕叫你来便是要你说点事儿。”
顾隰看了看提着热水进来的太监,便觉有些尴尬,于是向左丘衍使了个眼色。后者轻颔首,而后二人便步出了羽化殿,来到正殿中洽谈。
冬日谧好,二人并肩而行,履踩着地上的雪,发出咯吱咯吱地响。两人一个是身着龙袍,领上有狐裘的点缀,神色淡漠而高贵无双,另一人青裘在身,言笑晏晏却不怒自威,他们如同相随多年的好友,一起在曦光下雪地漫步。
初冬梅花尚未开,这殿内不禁有些凄凉,但顾隰却像个顽童,蹲在那池边,赏着那初始结冰的水面津津有味,还有饶有兴致地去探了探水中,发现有几条顽强的游鱼,便指着那他们对左丘衍道:“阿衍看,这鱼儿冬日里估计要游到镜湖那块才能存活,若是不把它们捞上来移出去,必死无疑。”
“明白了,谢倚青提醒。”
有细小的雪花从凝淞的枝头悄无声息的飘落,安静地落在顾隰栗色的发上。左丘衍看在眼里,于是伸手将其摘去。
顾隰察觉了便抬头望着他,湖绿色的眼眸中是讶异而复杂的情绪,二人之间一时便是无言的沉默。
终究是左丘衍先开口道:“倚青眼下有何打算?”
“本侯便过个闲散日子,下下棋,喝喝酒,没空就是接阿衍派的有趣活儿,有空就四处转悠,倒也乐呵。”
左丘衍听闻,扬起淡然的笑意。
顾隰见他如此便问道:“阿衍可是要做一名仁君?”
“仁君向来不合适朕,”左丘衍眼神一深,九曲回肠的心思悉数隐藏在其中,“但做个贤君不成问题。”
顾隰闻言一笑,趁此提出来道:“那还得有个母仪天下的人。”
左丘衍神色一动,而后很快平静道:“迫不得已之事,这朕自会处理。”
“莫非想你父皇当初一般?”
“他那手段太显然,朕还做不来。”左丘衍似是怀念起了从前,神色忽然变得渺远起来,眼眸似乎跨越了数载。
十多年前的后宫,也是一派鲜血淋漓的恶斗,饱含了太多的不甘与寂寥。
顾隰也没有再问,他自知左丘衍很少提及自己的从前,也不愿提及。那已是他心中最深的秘密,也是他脆弱的禁地。而那脆弱的一角眼下正在被他一点点地用权势和威望制成的波涛淹没,在时光的痕迹中渐渐消逝。
“阿衍还有何事。”
左丘衍回神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泰然自若地说了一遍事儿,顾隰闻言觉得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