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朝五号房走去,忽听狱中一个声音冷冷道:“拜日王,你刚刚摇了几下?”拜日王循声望去,见所有人都一副黑乎乎的样子,倒认不出是谁在说话。拜日王道:“我摇了三下。”那声音便道:“你为什么只摇三下,不摇五下?”拜日王愣了,便听那人继续问道:“你到底要摇三下还是五下?”
其余人也跟着问:
“为什么是摇三下,不能是摇四下?”
“为什么不能摇五六七八下?”
“你为什么要抽签,而不是点兵点将?”
“你的签为什么要用黄金,而不是用白银?”
拜日王一想,有道理啊。他都快要哭了。
那声音便继续道:“你若是摇四下,也许便抽不到五号。你要是摇五六七八下,也许抽到的数都是不一样的。你根本不能做出选择。”
拜日王哭着摇了四下,从签筒里又蹦出了一张黄金小叶子。拜日王捡了起来,喜道:“还是五号!这是神的旨意!你们都闭嘴!”
五号牢房里的人被带了出来,在审讯厅被绑成一排。拜日王开始强打精神宣读太阳神的恩泽和光辉事迹。那些人仍旧冷冷地看着他,此刻他却觉得那些目光中全是鄙夷与嘲讽。
拜日王指着一个人,道:“好,你,你说太阳何时会短暂地离开?”被他指着的那个人依旧是满面污黑,但能看出是个女子,一双眼睛生得极美,当是个极漂亮的姑娘。这女子冷笑道:“太阳就在那里,一直没离开过。”这女子的同伴立马轻声提醒道:“璎珞,顺着他说话。”
那女子竟是杜璎珞。
杜璎珞冷笑道:“我可不怕他,大不了就是一死。”拜日王被人指责,真觉得伤心欲绝了,他哀伤的说道:“太阳马上就要离开了,你没看见吗?”杜璎珞冷冷道:“那是在寒冰岛,在我们云州,太阳一直在那儿。”拜日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我一定会拿下云州!”杜璎珞轻蔑地说道:“你这疯子在妄想。”
拜日王又开始焦躁了,他快速地走来走去,道:“我一定会改变你的想法!下次我一定专门给你讲道!”他说罢大声道,“把她的脸擦干净,我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守卫应了声“是”,拿毛巾把杜璎珞的脸擦干净了。杜璎珞依旧冷冷的看着他,拜日王已不惧怕这样的眼光了。他纵声长笑,道:“你长得很漂亮,我要在祭日大典上把你献给太阳神。”
自黑夜开始淹没寒冰岛的更南部的大部分土地,寒冰岛各地便陆续开始举行送日仪式。有的虔诚的家庭甚至会日日祭拜。然而祭日大典只有一次,在永夜开始之前,在太阳短暂的离开前夕,由王室亲自主持的最后盛大告别。
这一天不远了。
宫廷中已开始筹备祭日大典。
祭礼当天,杜璎珞被带出监狱,被宫廷侍女盛装打扮,被送上了祭台。
祭台下宫廷乐手奏着古老的乐章,祭司高颂着这个顽强的种族对神明虔诚的赞歌。
太阳还未升起,杜璎珞在严寒中凝视远方,看见拜日族士兵已排列整齐,铠甲映着天际的寒光,正在等待着心知肚明的交战。
不过一死而已,杜璎珞昂着头,心想,我一点都不害怕。就算是死,也不能改变她对这些人的不屑;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向敌人屈服。若是死得其所,她愿意为任何高尚的理由放弃自己年轻的生命。
她年轻得毫不害怕死亡。
☆、寒冰岛
融金公主也在等待太阳升起的那个时刻,她与杜璎珞一样沉静。
她的侍女进殿来服侍她换上戎装,融金张开双臂,让侍女为自己套上黄金铠甲,问道:“桢哥哥做了什么?”那侍女低头轻手轻脚地为她整理衣物,轻道:“叶大人常在府邸中接见江大人,两人在商议救人之事。”融金嗯了一声,问道:“还有呢?”那侍女说道:“他昨日潜入了公主府中,拿了……”
正此时,叶可桢进来了。融金一见他就挥挥手,让自己的侍女下去。那侍女轻声道:“他昨日……”融金叹道:“我已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叶可桢从未见过她穿戎装的模样,不由一阵恍惚,道:“你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一个人。”融金笑道:“又是你的旧爱吗?”叶可桢便拉住她的手,道:“我这辈子遇到过许多人,但自见到你,倒不曾再想起了。”融金笑道:“你总算能好好和我说话啦。”
往日叶可桢厌恶她拜日族公主的身份,又看出她不会拿自己怎样,说话从不正经,常借机嘲讽她。今日叶可桢却无心讨那些口头便宜,他拉着融金的手跑出殿外,道:“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融金顺从地跟着他,问道:“你带我去看什么?”叶可桢笑道:“你到了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王城外人迹稀少处,黎明仍在天际徘徊。叶可桢从未见过如此艰难的破晓,或许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了。
他双手蒙住了融金公主的眼睛——这一招他早已熟稔于心,经过反复锻炼,早已得心应手。融金问道:“你要给我看什么呀?”耳边传来引线点燃的声音,第一管焰火在空中炸裂时,叶可桢放开了双手。
焰火在分外空旷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