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六已然中了毒,又带着阿月,江离原本以为他肯定跑不远。哪知风六在昏睡前将阿月与自己绑在一块浮木上,投入了湍急的郁河之中。滔滔的河水将两人往北越冲越远,最后被河上的渔翁救了起来。风六暗暗感叹自己最近运气果然不好,却不想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带着阿月继续往北,到了郁河与流翆河交界处的临江城,这是云州最东边的一个大城池。他知道江离与楚怀宁亦在寻他,便刻意放出风声,然后就在客栈中安安心心地等煮熟的鸭子又飞回来。
江离与楚怀宁果然送上门来。他两人在客栈周围潜伏了几日,因担心风六以阿月为质,一直不敢公开露面。他俩择了一个月黑风高夜,估摸着风六都睡熟了,才潜入阿月房中。阿月惊醒便看见两个黑黝黝的人影,吓了一跳。但她竟很快镇定了下来,轻声问道:“你们是谁?”江离出声道:“是我。”阿月听出了他的声音,便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江离道:“我来救你。”阿月笑了一声,道:“你们快走吧,我只当没见过你们。”江离急道:“风六他,他对你不安好心。”阿月道:“你们就对我安着好心了?”
她自小孤苦,从不信世间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所以她宁愿跟着明显不安好心的风六,也不愿跟两个目的不明的人走。
楚怀宁原本一声不发,听到此处忍不住道:“丫头年纪不大,疑心病挺重。咱们别废话了,直接带走就是。”江离觉得此计可行,两人往阿月床前走去。房门忽然砰地一声,打开了。
风六提着一盏可爱的粉红小灯笼站在门外。他欣慰地赞赏道:“做得好,小月儿!”他说罢指着灯笼,说道:“给你做的花灯,喜欢吗?”那花灯做得巧,阿月不由一笑,点头道:“很漂亮。”
江离与楚怀宁对视一眼,两人仗剑向风六袭了过去。江离财物兵刃都被风六所劫,此时手上使的不过是一柄普通飞剑而已,威力大大打了折扣。风六将新月使得极为纯熟,一时之间不落下风。他一边动手还有暇护着手中花灯,嚷嚷道:“这花灯我做了一晚上,你们打坏了可赔不起。”他打斗着转到阿月附近,将那花灯轻轻抛了过去。阿月连忙接住了,灯里的蜡烛还没熄,散着柔和温馨的光芒。阿月提着灯笼,踮着脚贴在墙壁上,看这三人在这催人入睡的光芒中刀来剑往,生怕不小心伤到自己。
这客栈老板听到响动,只倾耳一听就知道屋内大概。他在临江城中经营了数十年,惯见了修士打架这回事。若没有什么大的损毁,也就算了。忽然屋内哗啦一声巨响,凭他多年经验,他知道一堵墙肯定没了。却是江离与楚怀宁牢牢守住门窗,风六突围无路,索性在阿月靠着的那堵墙上劈了一个洞。他刀势一落便迅捷地抱住阿月的腰,从洞中跃了出去。那粉红小灯笼被洞沿一绊,不幸与阿月手中的灯笼柄分了家,可怜兮兮地在地上崩了两下,烛光颤颤巍巍的熄灭了。阿月呀了一声,呼道:“我的灯笼。”风六边跑边道:“手艺不牢靠,下次再给你做个结实的。”
客栈老板等楼上彻底没动静了,才上楼查看具体情形。见墙破了个两人宽的大洞,周围墙体全裂了,不禁怒骂道:“这么大的窗户不用,非要劈墙,这到底是哪来的恶习!”原来客栈中常有修士滋事打架,客栈老板多受其扰,又不能不做他们的生意。于是竟发展出了一种新的建筑风格:顶挑得极高,室内空间开阔,屋内摆设牢靠结实,方便修士打架切磋;门窗大开大阖,为逃命的人大开方便之门。
老板环顾屋内一片狼藉,维修所需的花销化成一连串数字涌入脑海,又变成金子放在眼前。他感觉心在滴血,怒气冲冲地吩咐店小二道:“必须去报告守城的仙人。再这样下去,咱们这生意还怎么做?”多年后这老板盘算了一番数年来用于修葺房屋的花费,数目之大,自己也感到咋舌,深感客栈业利润微薄,全拜这些爱打架的修士所赐。于是他牵头发起了一个客栈行业协会,约定客栈之中不许打架滋事,否则就列入协会黑名单,禁止入住。竟然应者如云。当然此乃后事,此时客栈中仍能打架。
风六如一匹野马一般奔跑在初秋的旷野中,他已逃了半夜,却丝毫不见疲累。江离与楚怀宁离他只有一射之距,他也丝毫不见慌乱。反而偶尔怪笑一声,声音穿过林梢,在原野中传出老远。
晨光熹微,此时稻谷将要成熟,野草还未枯黄,树上缀满了果实。又可见一个丰收年。风六在这充满希望的年景中信心勃勃地逃命,这样的危局他已经历过无数次。眼前还没有转机,但总会有的,只要耐心等着,一刻不停地往前跑。他不该命尽于此,对这一点他很很坚信。
再往前就是村庄了,两道剑光凌厉地从身后劈了过来。风六纵声长笑,速度又拔一筹,几个起落已落在了村庄之中。江离二人全力追了上去,还没进村庄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俩一落到村庄中,就被吓了一跳。只见村内四处遍布尸体,血液已经干涸,人还没开始腐烂。
☆、重庆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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