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兰是她送给孟皇后的,当年花开过之后,谢明敏把花要走,孟皇后毒发。现在夜光兰再次开花,谢明敏中毒,所有人都会以为当年的夜光兰就是有毒的,而她害人终害己,毒死孟皇后,结果现在终于报应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当年夜光兰处在整件事情中,只是一个纯粹的巧合而已,但在宁霏的设计之下,却变成了关键中的关键。所有表现出来的迹象都指明,她就是那个给夜光兰下毒的始作俑者。
无中生有,空穴来风,靠着伪造的证据来揭露真实的罪名,以虚假的链条牵着所有人的鼻子走向真相,玩弄五年前的旧案于鼓掌之中。
这是何等可怕的心思,何等恐怖的手段。
蒋皇后突然像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惨然笑起来。
她输了,输得彻头彻尾。
哪怕是她现在把五年前的真相全部老老实实地说出来,说宁霏是在伪造证据欺骗皇帝,都不会有人听她的。
当年的所有痕迹已经被她自己抹消得一干二净,就连她自己想找证据都找不出来;而现在那棵带着紫述香之毒的夜光兰,却是实打实摆在众人眼前的证物。
宁霏立过不少功劳,颇得建兴帝信任,而她只不过是前不久才犯过一次大错的戴罪之身,比阶下囚也好不了多少,现在又被查出,她当年害死了建兴帝最心爱的女人。
她和宁霏之间,建兴帝会更愿意选择相信谁,不用想都知道。
她斗不过宁霏。哪怕连这临死之前的反咬一口,她都做不到。
建兴帝望着地上脸色灰白惨然而笑的蒋皇后,眼里全是极度的厌恶和恨意。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蒋皇后的惨笑停滞下来,呆呆地望了建兴帝片刻,突然间爆发出一阵更加疯狂的大笑。
“哈哈!……本宫还有什么要说?本宫只后悔当年没有让孟画水死得更惨一点!……她就是该死!”
“她挡了本宫的路,这还不算什么,我最恨的是她那副故作无辜的样子!凭什么同为后宫的女人,她就可以过得无忧无虑,可以到处装柔弱,装善良,装纯洁,装得跟个观音菩萨一样?凭什么她两只手白白净净的一点血都不沾,不用勾心斗角不用倾轧厮杀,就能被捧得高高在上,受尽万千宠爱?”
“还好,老天爷是公平的,本宫终于还是证明了她根本就不适合待在后宫。像她这种愚蠢软弱的废物,在后宫里迟早只有死路一条!本宫才是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
建兴帝没有听蒋皇后狂笑下去。他的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厌恶和恨意,而像是极度疲惫一般,整个人看上去都萎缩下去,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他无力地招了招手,让苗公公上前听旨。
“凌迟。”
他只说出了这一个词,仿佛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苗公公停顿了一下。
凌迟这种极刑,因为实在太过残酷,早在前朝数十年前,就被下令废除了,后面的几任皇帝在位期间,都没有出现过凌迟。
建兴帝如果要重新开始启用的话,就是破坏前朝传统祖制,朝臣们那边可能会有异议。
不过以现在建兴帝的状态,已经禁不起任何刺激,这会儿千万不能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否则天知道建兴帝会变成什么样子。
好在后宫处置妃嫔,都是在慎刑司处置的,跟刑部等三司没有多大关系。只要慎刑司那边守得严密一点,尽量不把消息走漏到朝臣们那边去,私底下动刑,问题应该就不大。
苗公公伺候建兴帝多年,脑子转得极快极灵活,一瞬间就想好了要如何应对,压低声音应道:“嗻,奴才这就去传旨。”
建兴帝疲惫地摆了摆手:“起驾,回龙泉宫,朕今晚想一个人静静,不去任何一个妃嫔那里。”
“是。”
蒋皇后听到凌迟这两个字的时候,竟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着,一边笑一边哭,那样子极其恐怖瘆人。
她看过去差不多已经疯了。
蒋皇后被押出了永安宫。其他人也跟着建兴帝一起,鱼贯而出。
宁霏落在最后面,在出永安宫大门的时候,对着里面已经空空荡荡的宫殿,深深一拜。
孟皇后被安葬在皇家陵园,她去不了孟皇后真正的陵墓,这里是孟皇后曾经住过的地方,她只能这样祭拜。
当年孟皇后的死,她也有责任。虽然不是她给孟皇后下的毒,但她明知蒋皇后用来做的不会是好事,却还是提供了紫述香给蒋皇后。导致孟皇后明明是被人谋杀,却误以为是病故,那个害死她的杀人凶手,踩着她的尸骨,占着她的位置,五年来逍遥自在,作威作福。
今天,她虽然没有完全翻出当年谋杀案的真相,但至少让真凶落了网,有了跟水落石出一样的结果。
孟皇后的冤魂,在地下应该也能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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