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渟抱着她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还是喜欢我这样的?”
宁霏转头看他:“你现在好像已经挺有安全感了啊?”
谢渊渟一瞬间变脸,死死地把她搂进怀中,一脸发自肺腑的沉痛和苦涩:“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
宁霏:“……”
从哪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戏?
谢渊渟双手捂着脸退到马车的角落里,全身缩成一团,痛苦地颤抖:“我这么多天以来,果然一直都只是在做一场梦而已……”
宁霏手夹三根精光闪闪的银针面带温柔的微笑:“是啊,你就是在做梦,需要我给你扎醒吗?”
谢渊渟又一瞬间坐回原位,继续把她抱在怀里,那速度快得就像是被人按了返回键一样:“不,但睡前运动还是要继续,不然我晚上睡不着觉……”
当天晚上,谢渊渟刚刚吃过晚饭,就一头栽倒在桌子上睡得天昏地暗。
第二天醒来,一脸惊悚:“我昨晚怎么睡着了?”
宁霏笑眯眯:“没什么,只是我在你的晚饭里下了点药而已,什么样的失眠都能治,包好。”
谢渊渟:“……”
……
七月十五,中元节。
中元节俗称鬼节,有祭祀先祖和鬼魂的活动,京都地区,最盛大的风俗就是放河灯。横亘京都半座城的玉水,在这一天夜里,河面上漂满成百上千盏荷花灯,飘飘荡荡地朝城外顺水流去。火光点点,灯影憧憧,像是满河盛开光芒摇曳的莲花,又像是漫天的星辰落到了河中,堪称盛景。
以前的中元节,宁霏从来就没去放过什么灯。这河灯是为了照亮从阴间到阳间的路,普渡死而不得托生的孤魂野鬼,送他们前往来世的。她自己就是一缕飘在这世间的鬼魂,而且一点都不想托生,万一不小心也被顺带着给普渡了,那她就傻逼了。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她这一世是被谢渊渟用生生世世换回来的,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怎么普渡都普渡不走,去看看热闹肯定没事。
太子府里的众人按照以往的惯例,都会去玉水河边放河灯。就连一直幽居在凌寒院的太子妃,也被唐侧妃好劝歹劝半天,终于硬拉出了门透透气。
天色已黑,路上的行人比平时少了许多,也是大都去放河灯了。玉水河畔两边全是三三两两的人群,河里已经漂着不少荷花灯和其他造型的河灯,静静地顺流而下。偶有微风掠过,烛光和灯影映照在水波粼粼的河面上,一片斑驳荡漾的华光,犹如洒下了满河融化的碎金。
河边就有卖河灯的小摊贩和挑货郎,宁霏和谢渊渟买了两盏灯,点燃之后放进河水中。
两盏灯顺水而流,很快便合并进远处的无数盏河灯之中,融入大片大片星星点点的火光里面。
满河明亮辉煌的火光灯影,犹如一条犹如缀满无数璀璨钻石的锦带,弯弯曲曲地朝远方蜿蜒而去,渐渐消失在河面尽头的黑暗之中,像是去往了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
仿佛每一盏河灯上真的托着一缕漂泊游荡不得安息的幽魂,以火光照亮他们周围的黑暗,送他们离开今世,前往来生。
宁霏望着满河灯光,突然轻声开口问谢渊渟。
“你在极北雪原上找到的那个‘掌柜’,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他算不算是人。”谢渊渟说,“他是一个以前只存在于传说里的阴阳术师,不知道活了多长时间,会跟活人和鬼魂做各种关于生死的交易。我只知道在记载里面他是在极北雪原上,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在那里找了一年多,结果真的找到了。”
“那他是住在那里吗?”
宁霏还记得她看到的掌柜出现的地方,但那里只是一片空旷寥落别无长物的雪原,而且那个人影完全就是莫名其妙地凭空出现在雪地上,实在很难想象他在那里是怎么待下去的。
“我也不清楚,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人,恐怕也未必有‘住’这个概念。”谢渊渟看着宁霏,“你想再去找他?”
“是。”宁霏静静地说,“你不能只有这一世。”
他只剩下前世里未完的阳寿,一旦这阳寿尽了,他的灵魂就会彻底飞灰烟灭,就连游荡在世间成为孤魂野鬼的机会都没有。
若他死在她的前面,她甚至都不能为他点亮这一盏黑暗中的河灯,送他的灵魂前往来世。
她还有来世,但她在这广袤大地苍茫人海之中,再也找不到他。
谢渊渟轻轻一笑,抱紧了宁霏。
“天道不可违,逆转生死轮回,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能有这一世寿命,已经很幸运了。即便有来世,我也是另外一个人,没有这一世的记忆,已经不再是现在的‘我’的存在,甚至都未必还能碰得到你。好好走完一世,对于世上多少人来说就已经是求不可得,我已经得到了我最想得到的东西,不能太贪心。”
“是啊……”
宁霏叹息了一声。
她也知道生生世世在一起不过是眷侣们美好的幻想,要是真有这种事情,早就已经天下大乱。
但她还是忍不住地想要贪心。这一世还只是刚刚开头,她就想到了下一世,再下一世,直到永恒。只嫌这一世的时间还是太短。
无论谢渊渟怎么说,等到她离开京都之后,还是要去一趟极北雪原寻找那个掌柜。他自己说他自己是个生意人,那么一定还有什么可以跟他做的交易。
在他们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