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竹走到一个方向,示意他:“朝这边坐。”
眼睛刚换,还极其脆弱,且一直缠着绷带,突然见光,会受不住,须得背着门口和窗户的光线才行。
秦羌依言转身坐好,唇角始终一抹微弧浅浅。
厉竹走到他身后,替他解开后脑上的绷带结头,一圈一圈小心翼翼将绑带解掉。
然后再来到他面前,倾身细细看他眼睛的恢复情况。
她看他眼睛,他看着她,两人的脸就在咫尺。
“有没有感觉什么不适?”她问他。
幽兰般的气息喷洒出来,钻入他的鼻尖,缠入他的呼吸,他心念一动,陡然往前一倾,啄了一下她的唇。
“没有不适。”
厉竹无语。
长睫颤了又颤,耳根发热,她嗔怒:“你,能不能正经点?”
怎么以前不知道他是这样一个男人?
秦羌抿了抿唇,似是还在回味那一下浅啄,然后微微笑道:“不知为何,就是想亲你,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厉竹:“”
跟谁学的这些油嘴滑舌?
两颊发烫,她直起腰身,侧首去拿桌上的药瓶,以此来掩饰自己红透的脸和徐徐加快的心跳。
敛了心绪,她回身给他上药。
药粉轻轻撒在眼上时,秦羌俊眉一皱,“嘶”了一声,厉竹骇住:“痛吗?”
“痛。”
痛?
厉竹怔了怔,这并非普通消炎药,因为眼不同于人的其他部位,所以,消炎也是用的专门针对眼的药,此药优于普通消炎药的地方就是,对眼无刺激,不痛不痒不蜇人,所以,市面上很难买到,也很贵。
怎么会痛?
又不是在药铺买的,买的还可能是买到了假药,她是自己亲手制的。
难道哪里出了差错?
吓得她不敢给他上了,且赶紧慌急地凑过去替他吹,想将已经撒到他眼上的那些药粉都吹掉。
可就在她撅起唇吹气的时候,他蓦地伸手捧了她的脸,一把将她撅起的嘴巴吻住。
且不给她任何反应之机,直接加深了那个吻。
狠狠一番需索,才将她放开。
厉竹双腿有些发软,连忙扶了边上的桌子。
她微微喘息地看向他。
他哪里像是有一丝痛的样子。
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又被这个男人骗了。
顿时就火了。
别的玩笑开开也就算了,竟然开这种玩笑,不知道她多着急,生怕哪里出了问题对他眼睛不利吗?
“药你自己上!”
将瓷瓶往他手里一塞,她拾步就往外走。
秦羌吓得赶紧起身将她拉住:“别走,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别生气,我保证不这样了”
厉竹气结地站在那里未动。
秦羌微微探了探头,去看她脸上神色。
“许是我们走到今天太不容易,或者说,是我拥有你太不容易,用了那么多年,走过那么多弯路,也就是昨夜,我才第一次真正觉得,你是我的。你可能无法理解这种心情,那种一直渴望、一直向往一样东西,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终于得到的那种心情,我方才说了,就是想亲你,控制不住,所以就有些想方设法、不择手段”
秦羌说完,耳根都红了。
一手心的汗。
而厉竹却是眼眶泛了红。
心绪大动,她缓缓回过头,看向他。
凝了片刻,终是转身将他手里的瓷瓶重新接过,微微绷着声线:“坐回去!”
“是!”
秦羌飞快坐回凳上。
见她再次倾身下来给他上药,他微微扬了扬嘴角。
心中再一次由衷地佩服起卞惊寒。
卞惊寒说,这世间男女,纵使再心有灵犀,却也终是二人,谁也不是谁腹中之虫,又岂能全然知晓对方心思?尤其情之一物。所以,该说,说,该做,做,该让对方看到的,就让对方看到。
太有道理了!
的确,该说的,要说。
上好药,厉竹又用新的干净的绷带一圈一圈将秦羌的右眼缠起来,耳边心头一直还在回荡着方才他说的那些话。
她怎会不懂那种心情?
她又何尝不是?
她又何尝不渴望着他?
不,她其实比他更甚,她能说,她甚至自私到,皇帝死了,他的父亲死了,她不仅不难过,反而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解脱,终于可以跟他靠近,终于可以跟他在一起了吗?
“秦羌,我身上的毒解了。”
将绷带在他的脑后打个结,她缓缓开口。
其实,这,才是她要跟他说的好消息。
秦羌明显一震,当即回身抓了她的手:“你说什么?”
“我说”厉竹转眸看了看矮榻上那具盖着明黄龙袍的尸体,一字一句道:“皇上给我下的那个满月发作的毒已经解了。”
似是说给秦羌听,也似是说给那具尸体听。
“真的?”秦羌大喜,自位子上站起身。
“嗯。”厉竹点点头。
“你娘解的?”
厉竹又点点头,“嗯。”
“太好了!”秦羌开心的又捧过她的脸亲了亲,只不过,这一次亲的是她的额头和脸颊。
亲完,似是才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面露窘色:“对不起,我”
刚刚还说不再那样,结果又一个激动没忍住。
几时见过这个男人如此窘迫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厉竹笑了笑。
见她笑,秦羌才面色微微一松。
心里实在是难以抑制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