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琪随着我瞅了瞅画,突然瞪圆了眼睛,恍然大悟般地压低声音问:“是附马……”然后指指画。
我点头。
然后她眼睛瞪得更大:“你要去寻夫?”
我再点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她看我半天,然后重重一点头:“去!”
尘土中的笑容(云深)
两个女孩子去非洲毕竟不安全,经过我们一翻威逼利诱,我的保镖德钧终于冒着可能会得罪他的老板(也就是靖平)的风险,同意与我们随行。他曾在中非驻扎过两年,能讲一些当地话和法语,对那里的风俗习惯也比较了解。
我对玮姨和远在布鲁塞尔的祖母谎称,学校要组织去云南采风,为期两周。要去的地方比较偏远,无法使用手机,但我会定期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德钧会与我和几个同学同行以保护我的安全。
我跟几个平时要好的同学通过气,要他们帮我圆谎,甚至还通知了叶浅雪。靖平对此也深信不疑,只嘱咐我一定要注意安全。
看来,平时不撒谎,偶尔骗骗人就挺奏效。但下一次只怕就不灵了。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靖平离家后的第十天,我,鄢琪,和德钧悄悄登上了从北京飞往北萨摩利亚首都佩哥拉的飞机。因为走得突然,结果只定到了经济舱的票。
以往的每次飞行,我都乘坐皇室的专机或是靖平的私人飞机。飞机上有我自己的卧室,和可以任我四处走动的宽大空间。但现在,我被拘在经济舱狭小的座位里不能动弹,面对第一次乘飞机的鄢琪的兴奋,我只得苦笑。
机舱里满满都是人,空气有些窒闷,我不由得深深吸气。坐在我前面的一位乘客身上飘过一阵浓重的体味,一向对气味敏感的我终于忍不住吐起来,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放下装着呕吐物的纸袋,我对旁边一脸焦灼的鄢琪和德钧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告诉他们我没事,然后擦擦眼角的泪痕,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我真希望这时候有人能把我砸晕了,我就再感觉不到这些恶心与眩晕。
十三个小时后,飞机在北萨摩利亚首都机场降落。我拖着浮肿的双脚,推着行李,跟着人流走出海关。
一路的不适顿时烟消云散,我新奇地注视着这片我已听说过无数次,但却是第一次亲历的非洲大陆。
赤道七月的烈日里弥散着粘热的潮气,人的毛孔像是被油堵住而无法排汗,那种憋闷又无可逃遁的热让人快要无法呼吸。
并不宽阔的街道上,几乎没有植物。经年失修的路面上蜿蜒着长长的裂痕。在布满垃圾和污物的路边,稀稀落落的小贩在贩卖着水果和其它我从未见过的吃食。斑驳陈旧的车辆驶过,扬起的漫天尘土在太阳的直射下泛着白花花的光,让人忙不迭地掩鼻。两旁低矮的建筑布满陈迹,上面间或有灼烧的痕迹和大大小小的坑洞。德钧告诉我那是战争留下的痕迹。
街上的行人很少,他们大多生着宽厚的嘴唇和突出的前额,但肤色却并非是黧黑,而是介于浅黑和棕色之间。从我阅读的资料和图片来看,他们应该是图瓦人,是在当年的内战中获胜的一方。他们将败落的库突西人赶到了南部沙漠区,也就是现在的南萨摩利亚共和国。
图瓦人赢得了战争的胜利,但他们脸上却恍惚有略带愁苦的漠然。
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了我面前。这是一个非常矮小的图瓦小男孩,头大得与身体不成比例。
他向我伸出手,细瘦的骨架上只覆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其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像一只小鸟的爪子,让我不敢想像他衣服下面的身体会瘦成什么样子。原来他只是身体太瘦小才显得头大。一件过于肥大又满是破洞的衣服挂在他身上,让他像一个肮脏古怪的稻草人,但他看着我的那双眼睛却像两颗美丽纯净的黑水银。
我急忙对站在我身旁的德钧说:“德钧,麻烦你给我点零钱。”
德钧却对我摇头:“现在不能给,不然周围的乞丐都会涌上来,我们会走不了路。”
我抬眼四顾,不远处果然站着成群结队的乞丐。他们都专注地看着我,看我是否会施舍我面前的小男孩。他们都非常瘦,如同干枯的树枝,而他们眼中类似于饥饿的动物的神情却让我浑身一悸。
“我们的车来了,赶紧上去吧,否则下一班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德钧催促着我们。
我们登上一辆老旧的长途汽车,把行李放在头顶的架上,然后坐下来。车上除了我们以外全是图瓦人,他们将车厢塞得满满,连过道上也挤着人,竹筐,和鸡笼。
我从车窗探头看出去,那个小男孩还站在原地,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我。
心中突然袭来的隐隐作痛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德钧,给我些钱。”我很少用这样强硬的语气和他说话。
我接过德钧递来的一把零钱,再探头出去,向那小男孩招手。
他迟疑地走过来站在我窗下。我把钱掷给他。他接住了,然后对我弯腰鞠躬。他身后的那群乞盖飞快地向我们跑来,这时我们的车开始缓缓启动。
我急忙取下架上的一个旅行包,里面装满我们为旅行准备的牛肉干,巧克力,话梅,和饼干。我拉开包上的拉链,把包里的食物全都倾到车下,五颜六色的大包小包随着汽车的开动在地上散布成一条长长的线。
乞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