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衣衫鞋袜后,方从怀中掏出一只锦盒,躬身呈上:“这是咱们世子专程从外面搜罗来的好东西,说这是大人最喜欢的宝石,大人一定喜欢。”
高旸快要迎娶旁人了吧,又何必再将我放在心上。我心中一凉,搭在锦盒上的手指微微颤动,呆了片刻,却不知如何打开。那小内监连忙掰开搭扣,掀起盖子,但见雪白的丝绒布上,团团围了八颗青金石坠裾,琉璃绀青色的水滴形宝石上,金丝蔓延如藤,如雪色之上浮动一层溶溶艳光。这坠角正是从前封若水赠予我,我又命小钱还给她的那套。想来她变卖了,却又被高旸当作宝贝寻了来送给我。
我失笑道:“原来是旧物。”
那小内监奇道:“什么旧物?
我微笑道:“没什么,代我多谢殿下,就说我很喜欢。”说罢命绿萼放赏,打发他回去了。
到了午间,慎嫔带着高曜亲来贺寿。膳房在庭院中摆了四桌寿宴,令阖宫众人随意享用。我在悠然殿摆了一桌小宴,请慎嫔和高曜坐了上首,我和刘离离在下相陪。正在酒酣耳热之际,忽见芳馨从定乾宫回来,站在门口呆呆瞧着,神色阴晴不定,似乎又惊又喜、又疑又怕。
我起身携了她的手走到殿外。芳馨颤声道:“姑娘,紫菡成了女御了!”
我一惊,“姑姑说什么?”
芳馨擦擦汗,早有宫人递了一盏温水过来,芳馨一饮而尽,一字一顿道:“紫菡成了女御。”
我问道:“她不是随姑姑去谢恩的么?”
芳馨道:“奴婢和紫菡姑娘在御书房叩头谢恩,陛下兴致大好,问起都有谁送了贺礼,都送了些什么。姑娘的东西都是紫菡管着,她便伶牙俐齿地说了一大篇,连衣裳的料子花色都说得清清楚楚。陛下一高兴,便留她在定乾宫了。”
我叹道:“紫菡伶俐,又细心,模样也好,陛下喜欢也不出奇。”
芳馨道:“奴婢记得从前姑娘为她改名紫菡,是盼望她的命途与红叶与红芯不同,果然应验了。”
庭院中的杯盘碗盏、金钗银环都闪耀着正午蓬盛的日光,如利剑戟张,头顶有一线针刺的清明:“这哪里是名字改得好的缘故?若红芯还在,由她随姑姑去谢恩,姑姑说,陛下会不会收她做女御?”
芳馨道:“红芯倒想飞上枝头,可是她太心急。”见我冷冷不语,又担忧道,“其实谁做女御都与我们无干,可紫菡是姑娘的近侍,这……”
我深深看她一眼:“姑姑的顾虑也是我的顾虑。”
芳馨道:“今天姑娘生辰,陛下的赏赐也颇为用心,还升了姑娘半级。如今又收了姑娘的侍婢,这会不会是……”
我哼了一声道:“猜也无用,慎嫔和殿下还在里面等着呢。大好的日子,紫菡又有喜事,当好好乐一日才是。姑姑不必理会我,自去席上好好享用吧。”
回到殿中,慎嫔道:“你们主仆整日在一起,还有什么话说不够的?这会儿抛了我们说体己话去!”
我一笑:“哪里有什么体己话?只怕不到晚上满皇宫的人都会知道了。”
傍晚,紫菡承幸的消息传遍了后宫。当夜,皇后命她住在章华宫的东偏殿,与张女御对门而居。
今天是我的生辰,永和宫上下迎来送往。原本只是来贺寿的人们,在听闻紫菡成为女御后,看向我的目光中便抛出无数张窃窃私语的嘴,漫天惊疑的星光躲躲闪闪,像偶尔与闻的闲言碎语。
夜深了,我将小银铳架在案上,拿一支画笔对着它细细描摹。细长的银管上刻着一支长长的折枝梨花,蜿蜒的线条像连绵不绝的苦涩味道,深入咽喉。红檀木的铳柄用金条箍牢,镶着上好的红玉髓,闪烁着跳动的烛光。
我一言不发,绿萼侍立在旁,只是研墨,安静得声气不闻。我画了铳,画了美人,画了马,方搁笔端详。绿萼试探道:“姑娘今日累了一天,夜深了,也该安歇了。”
我问道:“绿萼,我的画都是你管的,是谁擅自将我的火器图拿去如意馆装裱的?”
绿萼道:“奴婢不知。奴婢知道这些火器美人图十分要紧,不得姑娘的吩咐,决不敢擅自拿去裱褙。只是那一日姑娘去了文澜阁,如意馆的何管事来永和宫,说姑娘许久没有画作拿去如意馆了。奴婢回说姑娘近来的画作没有满意的,打发他回去了。只不知旁人有没有藏下一两幅送给何管事。”
我蹙眉道:“何管事来过?怎么没听你提起?”
绿萼道:“何管事这两年不是常来姑娘这里送画取画么?他来也是极平常的小事,所以奴婢没回。”
我冷笑道:“咱们都疏忽了!有人从咱们眼皮子底下偷拿了画拿去如意馆,咱们竟然都没有察觉!是谁的胆子这样大!”
绿萼抛下墨条,急趋下案,直挺挺跪下道:“奴婢该死,请姑娘责罚!”
我冷冷道:“你的确很不小心。”
自入宫以来,我从未如此冷待绿萼。她伏地微颤,不敢说话。我叹道:“罢了,我自己也很不小心,不能全怨你。起来吧。”
绿萼站起身,垂泪不语。我温和道:“以后咱们都要留心才是。”
绿萼道:“从前姑娘的画就放在桌上让人随意瞧,以后奴婢一定都锁起来。”
我点头道:“很好。还要多留意进出悠然殿的人。”
正说着,芳馨进来道:“姑娘,紫菡要走了,特来拜别姑娘。”见我和绿萼一在上一在下,绿萼脸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