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生觉得自己总是有些y-in郁和惴惴不安的,这是流浪后遗症。所以他分外眷恋顾元卓身上传递过来的幸福感。
父母的祝福,事业的成功,恋人的爱情,顾元卓全有了。生活对于他来说真是一局游刃有余的游戏。别人奋斗半生还未必得到的,他二十出头就赚了个大满贯。
“他到了机场,还给我打了个电话。”睡意浮上顾元卓的脸,他打了个呵欠。
“是他本人打来的,不是他秘书。我都有多少年没有接到过他亲自打来的电话了。他说忘了给敏真一个礼物,明天让秘书送过来。我替敏真谢谢他了。”
江雨生给他掖了掖被子,俯身吻他的额头。
顾元卓很快发出轻微的鼾声。
江雨生就着微弱的光线凝视着情人的睡颜,心想,郭老说,顾卫东是一名赌徒。
顾元卓却说,我爸老了,变了。他千里迢迢赶回来给妻子过生,放手让儿子出去拼搏,接纳了儿子的同性情人,甚至还给他们收养的小女孩送礼物。
郭老是江湖老客,识人如炬。而顾元卓……顾元卓是顾卫东的儿子。
就算顾卫东是赌徒,哪怕是杀人犯,顾元卓也依旧要给他做儿子的。又不能真的割股还r_ou_。
江雨生终于入睡。
梦到少年时,家里的小屋当西晒,闷热如罐头,吊扇和台扇一起对着吹,依旧大汗淋漓。
窗外阵阵蝉声,孩童在楼下嬉戏喧哗。他伏案做着试卷,汗水低在纸上,糊了字迹。
屋里还有人。江父就坐在身后。江雨生能听到父亲时不时翻动书页的哗啦声。
他知道自己如果回过头,就能看到父亲的脸。
母亲病逝,父亲不准他进灵堂。父亲病逝时,他又正在美国留学,赶回来时遗体已经火化。
算起来自十六岁被赶出家门,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父母的面。
而这个闷热的夏夜,江父如往常一样陪着儿子做功课。只要江雨生回过头,就能再看他一眼。
只要能回头……
江雨生睁开眼,阳光撒满窗帘。枕边无人,但是有欢笑声从楼下传来。
“舅舅!”敏真上来敲门,“起床啦!顾叔叔煮了云吞呢。”
江雨生长长吐了一口气,肌肤上贴着一层粘稠的汗,仿佛是从梦里带出来的。
他应了一声,起床洗漱。
***
顾卫东送给敏真的礼物,价值不菲,竟然是一条蒂芬妮的钻石小手链。
大概这就是顾卫东给女性送礼的惯例,不论老少,一律送珠宝。千错万错,珠宝总不会错。
“太贵重了。”江雨生说,“孩子太小,当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
“那就收起来,等敏真大了再戴好了。”顾元卓说,“就当给她攒嫁妆好啦。”
江雨生把手链交给敏真自己收藏,他信任孩子。
敏真有一个木头妆盒,里面装着她一些零零碎碎不值钱的玻璃手串和发卡头绳。她就把这条昂贵的手链丢在了里面,扣一把黄铜小锁。
这个暑假还剩半个来月,敏真早就把功课写完,成日里除了游泳外,就是看书。
她也不全看学习书。江雨生是个开明的家长,给孩子买了许多内容健康的漫画和儿童书。敏真最喜欢看儿童科普书,十万个为什么。她对科学深深着迷。
文学书也深得她的欢心。有一次江雨生看到她正兴致勃勃地看《呼啸山庄》。
“她才九岁,看这本书是不是太早了?”江雨生和顾元卓商量。
“《呼啸山庄》是不合适。看多了,要和穷小子私奔就不好了。”
顾元卓推荐敏真看《傲慢与偏见》:“瞧着了,女人就要找达西这样的男人做丈夫。将来眼睛放亮一点。男人没钱,娶什么老婆?”
江雨生啼笑皆非:“你太功利,教坏了孩子。”
江雨生自己有一套脂批红楼梦,推荐给了敏真读。
这下轮到顾元卓反过来笑:“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这又好得到哪里去?”
“哟!”江雨生斜睨他,“顾大少除去金融书,居然还熟读过红楼梦!”
顾元卓诉苦:“小时候被家教盯着把古今中外名著全都读过一遍好吗?我妈最喜欢红楼梦那种繁花陷落、红颜薄命的调调。什么如花美眷,怎敌那似水流年。于是逼着我们姐弟俩背名句。”
江雨生极度同情,以至于反而哈哈大笑:“那你该记得,书里也写过‘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我倒觉得都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童年y-in影罩头,顾元卓忿忿,回书房继续盯他的大盘去了。
而敏真其实根本就不挑剔读物。她正是求知若渴的年纪,学习欲-望惊人地强烈。地上的纸片印有字,她都会捡起来读一读。
敏真记得,那段时间她隔三差五就会收到新礼物。手头宽裕了的江雨生总是不停地给她买东买西,衣服、玩具、书本,为她办了各种儿童俱乐部的年卡,还差点给她买来一只拉布拉多小狗。
顾元卓私下对敏真感叹:“你舅舅的童年太贫瘠,学海无涯苦作舟,从来没有享受过做孩子的快乐。所以他才这么包容我,这么宠溺你。他对儿童以及有童心的人总是特别怜爱。”
敏真说:“叔,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好像在趁人之危占便宜。”
顾元卓没好气,捏了一把孩子的脸:“你懂什么。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