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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还是原来的那个月亮,天黑的程度也还是原来的程度。
可我却莫名将宗政烈脸上的所有神情变化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有找到我的喜悦,有担心我出事的害怕,还有对其他人行动太慢的焦急和不满,甚至还透着浓浓的怒火。
那一刻,他好似恨不得能突然生出三头六臂来,好让我尽快就医。
忘记曾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说人在最危急的时刻做出的第一反应,便是他最本能的反应。
虽然我不知道这句话的可信度,可此时此刻,看着宗政烈脸上的表情,以及他做出的种种反应,我本能的就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宗政烈是爱我的。
很爱很爱。
爱的甚至超越了他自己的生命。
不用他回答,我也知道,他在到达现场发现我的车沉了海之后,一定下海找过我。
确定我没有死在海里之后,便凭着他对我的了解,第一时间找到了我。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在这个世上,大概再没有比他更了解我的人了。
甚至连我妈,都不一定有他了解我。
所谓灵魂伴侣,大抵就是如此吧。
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我虚弱的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心情纯粹的看过他了。
虽然已经回了海城很久了,可我跟他之间,始终都若有似无的有一层隔阂。
可现在,那层隔阂似乎突然就被这场车祸给撕碎了。
一瞬间便拉近了我跟宗政烈之间原本遥不可及的距离。
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服,我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
伸手扯起身上的毯子,我往宗政烈的身上搭了搭,虚弱道:“注意身子,你死了,我这次的侥幸逃脱就没意义了。”
我的声音很低很低,在海风呼啸的海滩上甚至连我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可宗政烈的身体却在那一刻骤然僵住了。
他脚步微顿,原本指挥着别人的愤怒腔调一下子就变柔了许多。
好一会儿,他才垂眸看向我,有些不可置信的试探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风太大,没听清楚。”
宗政烈刻意侧着脸将耳朵凑近了我一些,喉头微动了几下,他便沙哑道:“你再说一遍。”
忍不住弯了下唇角,我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尽量抬高声调道:“我说……你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为了我,好好保重身子。”
话音未落,便见宗政烈眼眶迅速转红。
很快,他的眼角就闪烁起了晶莹的泪光。
弯起唇角,他抿着唇重重的点了好几下头,好一会儿,他才很认真的说道:“好,为了你,我会好好保重身子。”
“子悠,我,我……”
宗政烈痛苦的皱着脸连说了好几个我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的那一刻,他猛地就侧过了头,不肯让我看到他的一滴眼泪。
海风很大,吹动着我的头发,纠缠着他的衣领。
我倚在他的怀里,泪流满面。
我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无声的揪紧了他的衣服,靠的他更近了一些。
我清楚的知道,一旦我主动打破了我们之间的这层隔阂,我便再次踏上了一条充满了艰辛坎坷的路。
可就冲宗政烈对我的好,我也义无反顾,也绝不后悔。
上了游艇,已经有不少医护人员在等了。
我虚弱的嘱咐了宗政烈一句别担心我,便彻底安了心,一下子就卸了力,晕了过去。
好累啊。
拼了那么多年,撑了那么多年,爱了那么多年又恨了那么多年。
唯有在他的怀里,唯有在这一刻。
我才能彻底卸下心防,摘下面具,全身心的休息一下。
那种仿佛有丝丝缕缕的疲惫都从我身体里抽离而去的感觉,竟让我有一种躺在云朵里,整个身体轻盈飘逸的舒畅感。
那一瞬间,我好像整个人都跟周围的空气融为了一体,再没有了一丝的重量。
这一觉,我睡了很久很久。
睡的很踏实,没有梦魇的干扰,也没有神经性的焦虑。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仪器声,我皱了皱眉头,只觉得阳光刺眼的很。
下意识想要抬手遮遮光,可手却似是被什么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疑惑的眯开眼睛,我朝着身侧望去,入目就是两个毛茸茸的脑袋。
脑袋一大一小,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儿。
长久的昏迷使得我脑子有点发懵,我看着那两个脑袋,一瞬间竟有种自己穿越到很多年后的错觉。
动了动手指头,我想了想,还是有些蠢的咬了咬嘴唇。
用力一咬,一丝疼痛感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我嘶的倒吸了口凉气,不等我缓和一下,原本趴在床边睡着的一大一小便一齐抬起了头,迷迷糊糊的朝着我看了过来。
是宗政烈和宝贝。
两人长得很像,一大一小乍然坐起身来,撞入我的眼帘,便给人一种剧烈的视觉冲击感。
眼神一呆,我见他们俩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便脑抽的朝着他们摆了摆另一只手:“嗨~”
话一出口,我便瞬间有种自己是个脑残的感觉。
可不等我这个想法落定,便见他们一大一小也朝着我举起了一只手,整齐划一的摆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