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
河水深又急,傅瑶不敢往里走,只能挨着边站。河的中上游带来的泥沙大多沉淀于此,傅瑶脚下的土地又经历过无数次冲刷,软软的,稍微不注意就会陷下一个坑。
傅瑶不得不一直换地方。
周寒生把帐篷搭在了不远处的平地上,和楚微几人正在生火。倒是一向不太喜欢傅瑶的曹文华,提着要洗的东西走到傅瑶身边,也不看她,只闷头洗自己的东西。
傅瑶也没开口,安安静静的继续洗野菌。
洗着洗着,倒是曹文华有点憋不住了。手中动作停下,阴郁的目光瞥向傅瑶,声音低低的:“如果你敢让老四因为你怎么样,别怪我不客气。”
突然开口,傅瑶顿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曹文华的意思。洗野菌的动作停住,平静的抬头看他,答:“这我保证不了。”
未来的路还很长,不一定会遇到什么事情,傅瑶相信,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周寒生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就她。就像她也可以替周寒生去死一样。
谁心里还没点在意的东西,为了保存那点东西,不要这条命也值得。
她一句话将曹文华的口堵住,皱眉看了她半晌,才跟没听懂似的反问:“你说什么。”
傅瑶坦然的看着他:“如果他们三个人出意外的话,你也一定会去救吧?现在不比以前,天灾面前,我没法保证自己不出意外。”
曹文华被噎住,眉头越皱越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冷着脸起身,转身想回去。
傅瑶想了想,叫住他:“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
曹文华刚泡过凉水的手颤了颤,幅度很小,肉眼几乎察觉不到,可是他知道。风一吹,手上还沾着水,有点冷。他紧紧抿着下唇,抬眼,看着那边生火的三个人。
他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四个人中,他胆子最小。
什么都不敢干,什么都不敢做,明明是三个男孩子中年龄最大的,一切事情却都让楚微挑了起来。
四个人里,除了周寒生,他最不好相处。事实上周寒生的不好相处仅限于表面,接触久了,才会发现他也是那种恨不得把心掏给你的人。
楚微常说他胆小自私,想着她说的也是实话,曹文华认了,一句都不反驳。
可现在……
他低低头,瞥了傅瑶一眼,思索半天,还是开口。
声音很小,大约本来是不想说这话的。
他说:“那天,对不起。”
傅瑶歪了歪头,想到他指的是什么。虽然曹文华那次确实害得她差点丧命,可换个角度想,她大概也能理解。现在这个世界,能保住亲近的人就不错了,谁会愿意亲人为了外人去送命。
她笑笑:“没事。”
吃过饭,五人轮班休息。
因为已经赶了一晚上的路,今天他们也没打算再走多远,先睡够再说。周寒生、傅瑶和朱立先休息,曹文华和楚微当哨兵。帐篷刚好能容纳下三个人,朱立一边躺下一边笑眯眯道:“今天我就不客气的当电灯泡了哈。”
顿了顿,翻过身,补充:“你们要做点什么也可以,我睡觉死,听不到。”
傅瑶:……
周寒生没理他,挨着他坐下,示意傅瑶也过来。
周寒生是抱着傅瑶睡的,他侧着身,她枕着他的胳膊,这样一来就节省出不少地方。朱立随手往身后一模,空落落的,下意识起身去看,见周寒生和傅瑶抱在起来,还没忘牵着手。
“……妈的,同样都是人,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朱立一把抱住旅行包,躺下,叹息,“有人能抱妹子,而我就只有旅行包。”
傅瑶忍不住笑,想起来,周寒生按住她的肩膀。
闭着眼,声音平静:“不用管他,让他嫉妒去。”
朱立:……
嫉妒的想长头发!
听见朱立气哼哼的翻了个身,傅瑶忍住笑,头往周寒生怀里埋了埋。两人盖着周寒生的外套,周寒生只穿了件t恤,脖子下隐约还能看到淤青的痕迹。
想到老愤和他打的时候,招招下的都是死手,傅瑶有点心疼。伸手,摸了摸淤青的地方,她不敢用力,只轻轻的抚过去,摸的周寒生有点不舒服。像是有电流从她指尖传过来,心里痒痒的又碰不到。
一把抓住傅瑶的手,道:“睡觉。”
傅瑶轻轻挣开,手环住他的腰,问:“还疼吗?身上还有很多淤青吧。”
他简洁的回答:“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谈恋爱的时候也是,但凡碰到吵架的时候,他就沉默着不开口说话。傅瑶最气他这样,有理好好讲,有话好好说,不说话算是怎么回事?她恼,恼了就去咬他,如果是冬天,还特意扒了他的厚外套,直接咬肩膀。
她生气的时候会下狠口,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分,可心里就是绕不过来那道弯。
她咬他的时候,他从不吭一声。也不喊疼,也不推她,任由她咬。
咬完,心疼的还是傅瑶。
看着那一排牙印,像是得了什么大病似的,满屋子给他找药,风风火火的跑,好像稍微慢一步,周寒生人就要没了。
等折腾完,她抱住他,脸贴在胸膛,抬头看那一排牙印,她会问他:“疼吗。”
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不疼。”
其实还是疼的。
傅瑶小声道:“老愤也真是的,就不能轻点,真打出事怎么办。”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