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见的,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夏梦凝。
她还是原来的模样,似乎比以前更漂亮了一些,可是她的眼神是冰冷的,虚伪的,客气的,甚至于看向自己的时候,是生疏而冷漠的。
他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所以他做了好多提示,直到最后,他才算是真的知道,她已经将他忘记了。
她与长孙允订了亲事,那一晚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简直要发疯,他想提着剑去杀了长孙允然后将她抢回来,可是他不敢,他不敢在一次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只是因为,他受不了夏梦凝拿那种看陌生人一样的眼光看他。
在树林中,他看着夏梦凝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身体,是痛的,可是身体上的痛再怎么厉害,却是也比不上心灵上的痛。
在赤脚走过千锤百炼索道的时候,是痛的,可是再怎么痛,仍是抵不过夏梦凝宁愿冒着自己去死也要救活长孙允带给他的痛。
在西域王宫,一遍遍的取心头血的时候,是痛的,可是再怎么痛,也抵不过她夜半醒来,却要悄悄走掉的痛。
所有的痛,都不痛,东陵陌觉得,只要跟夏梦凝有关的,都会痛,却也都不痛。
不痛的,比如那一次在林中,他吐了血,可是夏梦凝担心他,所以不痛,在悬崖上,他坠崖,可夏梦凝担心他,所以他不痛。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痛和不痛,都在她的手上,你将自己的心交了出去,就同时交出了一把可以随意宰割自己的匕首给她,痛,你也要忍着,不痛,你也要忍着。
他记起从前有一次,夏天的时候下了大暴雨,电闪雷鸣,她回不去,只能跟着他回了他的屋子,夜里很黑,他们没有蜡烛,夏梦凝从身边的匣子里取了一个精致的小竹篓,里面装着的是好多萤火虫,她笑着递给自己,道:“东陵哥哥,你瞧,有了这个,就不怕黑了。”
东陵陌接了过来,果然,萤火虫一闪一闪的,照亮了黑夜。
夏梦凝抱着双膝坐在床上,靠着墙道:“东陵哥哥,我在相府里地位很卑微,所有的人都可以欺负我和我娘,我们也没有蜡烛,所以我就经常自己去捉萤火虫,东陵哥哥,我给你唱萤火虫的歌吧。”
东陵陌点点头,就听见夏梦凝轻声的哼着,“伢伢不怕,天不会黑,黑了有萤火虫,萤火虫会照亮黑夜……”
那一夜东陵陌一直没睡,夏梦凝的头搁在他的腿上,慢慢的睡着了,萤火虫像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东陵陌借着萤火虫的光,低下头去用嘴唇碰了碰夏梦凝的唇。
这是属于少年的青涩的爱恋,是少年第一次决心要将自己的心交付出去的夜晚,两张冰冷的嘴唇靠在了一起,一个决定了要付出这一辈子,一个却在睡梦中也在笑着。
东陵陌忆起这一幕的时候,总是会有种冲动,。
他想问一句的,“凝儿,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东陵哥哥啊。”
她曾经那样的跟自己无话不说,曾经跟自己隔得那么近,曾经跟自己那样好,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终于,他认清楚了这个残忍的事实,夏梦凝已经完全忘记了他,而且,也是死心塌地的爱上了长孙允。
他疯狂过,追悔过,懊恼过,甚至想死过,可是直到最后,他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身离开,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是因为爱的太深了吗?
应该是的。
他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想起自己从前与她相识的每一个场景,想起自己从前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想起自己从前为她做的每一件事情。
终于,眼泪流了出来,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看着她的马车渐渐的走远了,他轻声的喊,“凝儿……凝儿……夏梦凝……”
仿佛这样一声声的呼唤,才能让他的心不要这么痛,只有这样喊出来了,才能让自己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一旁的内侍走上前来,轻声道:“摄政王,下雪了,您不回吗?”
他摇摇头,摆了摆手,那内侍急忙退后,转身走了下去。
摊开手,他的手上放着的正是临走之时他从夏梦凝头上拿来的发丝,只是细细的一根,他低头看着,感觉得到她的容颜仿佛就在眼前。
下雪了,他仰起头来看着天空,惟愿雪花可以听到他的心声,莫要冻着了她,莫要凉了她,莫要……耽搁了她。
他的这一生,都是为了她而活,所以,所有的痛和难过,都不那么重要,他自始至终想要的,就是夏梦凝能幸福,除此,别无其他。
情深处,点点滴滴
南国。
管事房内,一个小宫女模样的女子正被人按在长凳上,一板子接着一板子的打在身上,旁边站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婆子,见小宫女奄奄一息的样子,婆子呸了一口,道:“不知死活的小蹄子,竟然还想着魅惑皇上,兰妃娘娘可是下了命令了,以后将这贱婢送到杂役局里去,什么脏活累活都给她做,看看她没了这娇嫩的小手,还如何给皇上红袖添香。”
几个小太监点头,“是。”
那婆子走了出去,几个小太监才端来一盆水,对着那长凳上的女子一下子泼了上去。
小宫女一下子醒了过来,身上的鞭子伤痕还在,小宫女疼得龇牙咧嘴,就听小太监道:“赶明儿个你就去杂役局里。”
说完,便转身走了。
小宫女流着泪,歪歪扭扭的移动了身子,却是维持不住平衡,一下子跌在地上。
“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