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嫄和程氏郑氏等人听得俱是津津有味,林嫄像是还沉陷在庄老夫人的故事里出不来,感叹道:“好美的故事!”
郑氏则是笑着问道:“那老夫人,您就是从那时候就喜欢上了林老将军了吗?”
庄老夫人摇了摇头,道:“那可不是,我那时候坏了名声,家里的人虽然不说,但也隐隐流露出几分以我为耻的意思,我甚至觉得他们或许是宁愿我死在山上留个捍卫贞洁的名声的。我只是觉得在家里过不下去了,而他说喜欢我,就想,反正都这样了,我干脆跟了他算了。”
林嫄道:“我可不信。一个姑娘,要挣脱世俗的眼光,抛弃父母亲人,抛下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然后去追随一个山贼,那究竟是需要多大的孤勇,反正要我就做不到,老夫人您当时必然是有些喜欢老太爷的。”说着又好奇的笑问道:“必然之前在山寨上,老太爷还做了许多让老夫人您感动的事情吧?”
庄老夫人没有说话,有些寂静的沉默着。
郑氏又问道:“那老太爷后面又是怎么会从了军呢?”
庄老夫人道:“那就说来话长了,我跟他私定终身后,我父亲就跟我脱离了父女关系,不再认我这个女儿,我虽然伤心,但也无可奈何。后来我母亲亡故,我当女儿的不能不回去灵前尽孝,便带着线娘回了庄家。结果我父亲却让人将我拦在了门口不许我进门,将我送去的东西也扔了出来,扬言庄家没有一个当压寨夫人的女儿,我只能在外面磕上几个头。
他知道后为我委屈不平,便对我父亲说他以后定会为我挣一个诰命回来,要庄家求着让我进门。然后他就解散了山寨从了军,后来得了老国公爷的青眼入了老国公也的账下。”
庄老夫人说着无奈的笑了笑,道:“我当时吧,也不相信他真能给我挣个诰命回来,但他不再作打家劫舍的行当愿意走个正途,我却是支持的。但没想到,他这个人虽然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谋略,但凭着一身蛮勇和还算不错的身手,竟然真的当上了官,给我请了诰命。
士农工商,商是最下一等,我娘家虽然大富,但却还真没出过当官的或身带诰命的。等到后面他当官的事传开之后,我娘家才慢慢跟我恢复了联系。”
林嫄为庄老夫人不平道:“庄老太爷也真是的,当初被掳的事哪能怪你。后来你嫁了人了,虽然不满意女婿,但你总是他的女儿,怎么能不认女儿。结果等你和老太爷腾达了,又来认你这个女儿了,实在是太过势力了些。”
庄老夫人道:“这世上的事,哪能事事都计较清楚。”
他的父亲其实也真的是疼她,自小对她比对几个兄长还要疼爱,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疼爱总是有限,就比如说父亲老的时候总是愧疚的说对不起她,临终的时候也还是满怀愧疚的拉着她的手说对不起,交代庄家的子孙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可是认真思考一下,倘若她的丈夫没有飞黄腾达,还只是一个山贼,他是否还会对她愧疚还会觉得对不起她,只怕依旧还会认为她是庄家的耻辱吧。她的兄长侄儿们现在这么照顾尊重她,除了确实认为当初是庄家愧对她之外,只怕更多的还是因为线娘嫁到林家,她是武国公府的亲家吧。庄家这几年的生意越做越大,连船货生意都敢插手,靠的可不就是与武国公府的姻亲关系。
有时候事情想得太清楚了计较得太多总是容易伤,还不如糊糊涂涂的过日子。
这辈子能够没有底线的爱着她纵容着她,爱她逾过自己的生命的人,也只有他一个。只是他早早扔下她们母女自己离开了,实在令人生气。
第三十五章 担忧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外面的雪也停了。
林嫄和程氏郑氏等人都已经回去了,林嫤看了看躺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的眼睛,将火盆里的炭拨了拨让它们烧起来,又走到窗户边上将窗户都关了起来。
庄氏这个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里面睡着的庄老夫人,皱了皱眉道:“怎么在这里睡了?”
林嫤在窗户边回过头来,笑着道:“刚刚跟嫄娘、二嫂三嫂等人讲了半天屋跟外祖父以前的故事,现在怕是累了呢。”
林嫤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娘,外祖母是想外祖父了呢。”
庄氏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庄老夫人身上滑落的褥子拿上来重新盖好。
庄老夫人这时像是感觉到了知觉,半睁了睁惺忪的眼睛,见到女儿,还有些糊涂的开口道:“线娘啊,我刚刚梦到你爹了。”她又喃喃道:“你爹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在下面过得怎么样,他这个人是最不会照顾自己的。我们约好让他在奈何桥上等着我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等,会不会等得太久等不到我,就自己跑去投胎了。他得等着我告诉他,我虽然没有给他生下个儿子,但我给他生了个好女儿,我们的女儿成亲了,过得很幸福,还给我们生了四个可爱聪明的外孙,两个外孙长得像女婿,两个外孙女长得像线娘……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说着眼角多了两分湿润,然后又闭上眼睛,侧头睡过去了。
庄氏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然后在她身上轻轻的拍了拍,道:“会的,爹爹多舍不得你啊,等不到你他是不会死心的,所以您也不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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