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城不明白,每次这个人过来,方叔叔总会低沉一阵子,邹城不知道是谁,方叔叔从来不提,无论邹城怎么问,他都铁了心不说。
方叔叔三十多岁一直没结婚,邹城一直怀疑,是不是因为这个人,虽然方叔叔否定,但是根据邹城的判断,肯定是有关的。
邹城想起方叔叔的一生,孤独而凄凉,他半生未婚,至于后来过得如何,邹城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他自己已经不在了,至少他清楚,方叔叔四十年的时光中,是独自一人生活的。
身边人不是没劝过,他的条件也不赖,肯定有女同志愿意嫁给他,但每次提到结婚的问题,方叔叔态度比邹城可坚决多了:“一个人挺好的,不娶。”
如果邹城是抱着宁缺毋滥,对爱情怀疑不敢轻易结婚的态度,方叔叔,更像是在等待跟守候,而这种守望令人无望。
邹城想了想又问:“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甚至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但这跟我婚礼无关吧,你灵灵昨天还问了你两三次,你可是答应我们会来的。”
方叔叔避开这个问题:“你说啥乱七八糟的呢,还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别来瞎猜,我实在是脱不开身,下次我补上。”说完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拍拍自己脑袋:“瞧我这话说的,哪还有下次了,我的意思是,等你们孩子满月的时候,我一定到场,”
他从来不愿意提,邹城也没办法勉强,邹城问:“如果你真喜欢人家,为啥不在一起?”
方叔叔叹口气,问邹城:“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邹城晓得了他情绪的糟糕,方叔叔不爱抽烟,每当烦躁的时候,总会一根又一根不停的抽烟,仿佛是要抑制住情绪。
方叔叔烟抽的很凶,新开的一盒大前门,他吞云吐雾没多久一根没剩,邹城抢下最后一根:“别抽了,再抽命都没了。”
方叔叔捂着脸,像是在哭。邹城的心倏的一下,这是他第三次见到方叔叔这样子。
第一次是方叔叔奶奶去世,办完丧事,他突然蹲到墙角,捂着脸,低声抽泣。第二次是在上一世,那时候那场运动已经开始了,有一天,邹城跟方叔叔去拿电报,方叔叔收到电报,看完之后呆呆的,就站在那,脸对着墙,缓缓蹲下来,哭的伤心,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邹城给了方叔叔独处的空间,回了屋,白灵问他:“这东西真要啊,太贵重了。”
邹城说道:“拿着吧,方叔叔的一片心意,他家里好东西挺多的,平时也没少给咱们家,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后面那句话邹城没提,这些东西分散一下也好,等过两年,方叔叔的宝贝都要被收走、毁坏了,给了白灵,他有办法妥善安置。
想到这里,邹城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今年无论如何,也要让父母去涞水县,不能再省城待了,爷爷奶奶早就退休,反而不用担心,可父母这里……绝对不能再拖。
还有方叔叔……方叔叔是一个大好人,他也绝对不能让他有事。
邹城出神的功夫,白灵在外间和李爱云聊天,李爱云眼里盛着的笑意像是马上就要溢出来,搂着白灵的胳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关系和谐的不得了。
自古婆媳关系是难题,他们家以后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白灵跟邹城还要在省城再待一天,最后一天的时候,她带着邹城去看望赵春兰,赵春兰怀着身子,肚子还不太明显,脸色不太好,年后还没分房,赵春兰说,本来王争军房子的名额都定下来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被别人顶了下来,最少还得等上一年。
家里地方本来就窄,孩子出生之后住在这样的环境,赵春兰觉得剜心一样的难受,可是也没办法,现在都是这样的条件,比不上老王家的还一堆呢,好在公婆仁义,丈夫呢也疼人,就算家里条件差点,也还能过得去。
白灵心道,真让办公室那个老教师说对了,现在单位公房的竞争特别大,想分到一套难上加难。尤其是像王争军这样年轻的,更难分。
白灵说道:“那要是自己买房呢,省城的房子也不贵,自己买房也省心,实在不行租也行。”
赵春兰摇摇头:“咱们省城租房的少,除非是外来的单位没宿舍的,不然哪有拖家带口租房子住的,再者说,我们两个要是出去租房街坊邻居难免说闲话。至于买房,一来是没那个闲钱,争军每个月工资有限,花起来紧巴巴的,再说孩子马上生了,更是花钱的祖宗,还有啊,现在哪有啥自己买房的,都是等单位分,上班近,还是免费的。”
白灵摸摸鼻头,那看来像邹城觉悟这么高的人不多,毕竟他买房当机立断,眼睛没眨就下定了主意。
王争军上班没在家,家里只有赵春兰跟她小姑子,小姑娘很活泼,也不怕生人,拉着白灵的手说:“我知道你,你是那天来的那个姐姐,我听我嫂子说,你也结婚了,昨天嫂子还跟你念叨,没去成姐姐的婚礼呢。”
小女孩眼睛大大的,盯着白灵瞧,两个麻花辫分别耷拉在两边,穿着一条花裙子。
白灵摸摸她:“是呀,所以姐姐来看你嫂子了。”
赵春兰还是第一次见邹城,先是打量一番,说道:“表妹夫长的真俊。”
邹城看着清冷难接近,但听到这句话,也有点脸红,只是面上维持着情绪,坦然自若。
白灵这次来给赵春兰带来了两罐奶粉,虽然说新生儿每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