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半睡半醒中，还能够一一回想起。
迷糊之中，孟出云想，自己大概是睡不着了，即便是睡着了，那也一定——会做梦。
分明是冬天的夜晚，却带着夏夜里濡湿的气息，一整夜没有沉睡的孟出云在半睡半醒中睁开眼睛，一时还有点茫然，很快又猛然坐起，一张脸顿时纠结在一起。
看看外面天色，还是一片暗沉。再看看手表，不到四点。看看旁边，方萍还在熟睡。
最后看看旁边房间，竖起耳朵也听不到一丝动静。
只有他一个人醒着，痛苦地清醒着。
天知道他多想继续......做梦。
睡眠不足的直接影响就是，叶臻起床的时候，就看到孟出云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眨了眨眼睛，忽然就凑到他耳边轻轻问了一句：“你该不是昨天梦见我了吧？”
“我去！”孟出云瞬间扭头看了过来，“说话要含蓄！有你这么，这么问的吗！”
“哦。”叶臻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忽然吐出了惊人之语：“那我是不是应该含蓄地问......你今早有没有洗内裤？”
“没洗！”孟出云一口否决。
然而叶臻的表情却更加微妙了，连带着目光都微妙地划过了他身上某个微妙的部位，“没洗？”
孟出云觉得自己立刻就明白了叶臻那目光的含义，脱口便道：“我洗了！”
“哦~”叶臻点头，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样。
孟出云决定，还是不要说话了。
雪已经停了，外面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听着咯吱咯吱地响。
叶臻喜欢听踩雪的声音，尤其是看着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没有别人的脚印，只有自己的。
哦当然，现在还要加上旁边这位的。
孟出云是不大懂踩雪的情调的，他现在还处于某种恼羞成怒的状态，自以为不和叶臻说话就能够表示一下自己的“愤怒”，但事实是，叶臻配合地没有和他说话，他反而有点不安。
偷偷瞥一眼，叶臻低头踩雪。
再小心瞥一眼，叶臻继续低头踩雪。
再悄悄瞥一眼......
叶臻忽然抬头看了过来，“我好看吗？”
孟出云的脑袋刷的一下正了过去，目视前方，“啊......好看。”
“我觉得也是。”
解决了孟出云的那点小别扭，叶臻也不低头踩雪了，挺直了身板向前看，姿态悠闲地迈着步子，不自觉地，两个人的步伐就走成了一致。偶尔路过冰面的时候，孟出云还忍不住上去滑两下，直到有一次没控制好平衡，差点一屁股坐在上面，于是安静下来，乖乖走路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孟出云拉上了叶臻的手。来的时候，孟出云骑着摩托车载着叶臻来，这是叶臻的意思，但是走的时候，孟出云却没有骑着摩托再送叶臻走。这天气，外面冰天雪地的，摩托车也不安全，所以叶臻就改成坐公交车，孟出云负责把她送到公交车站。
公交车站离孟出云的家有十几分钟的距离，走着走着也就到了，原本孟出云还要陪着叶臻等车，但还是被叶臻赶去工作了。
虽然因为高考的缘故孟出云辞退了一部分工作，但是剩下的还是要继续的，叶臻也没有破坏他日程的打算。
公交车十分钟一辆，但是天气不好，时间就不稳定，叶臻等了一段时间，没有等来公交车，倒是等来了另外一个人。
许立冬能找到这里叶臻其实并不奇怪。想也知道，之前许立冬就能带着人找到方萍的店里去，显然是对孟出云的情况有了充分的了解，接着再派人盯着孟出云家里这边，也就不足为奇。
或者说，叶臻这一次有意来到孟出云家里，也有一部分理由是因为许立冬。
“你动作挺快。”叶臻挑了挑眉。
许立冬笑了笑，只是，原本对待叶臻时那温润的笑容此时在冰雪的天气里温度也低了许多，“还好，我本来应该晚一点儿的。”
叶臻看着他走过来，一步未动，看着眼前的公路，“所以你昨晚几点到的？”
许立冬想说什么，结果张嘴便是一阵咳嗽，之后才说：“九点多钟吧......我不太记得了，只觉得时间很长。”
“哦。”叶臻再不说话。
许立冬却忽然激动起来，上前一步几乎要贴上叶臻，被叶臻侧身一让，就像是对待身上灰土选择轻轻拂去一般，漫不经心。
令许立冬原本想要爆发的话瞬间掐灭在口中，那些几欲喷薄的情绪也很快稳定下来，化作淡淡的微笑。
“你是明知道我会知道，还这么做？”许立冬说着，根本不需要叶臻回答，自顾自说下去，“就想让我看见？故意让我看见？”
“随你怎么想。”叶臻淡淡道：“至少我来了，那就是我想来。”
她没有看他。
许立冬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出声，“你想就这么让我死心？”
“你如果能死心，自然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