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王叔还没结婚,成了这幅样子,自然是不可能找到女朋友的。
这二十年都是王叔的老母亲在照顾着儿子,这些年王叔屡次追讨没有效果,反而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赔了进去。
现如今这房子要拆,别人都能走,可王叔不能。
他们要是没了这房子,恐怕就只能去睡下水道了。
至于安置款,那钱跟现在的房价根本挂不上钩,想要拿安置款在四九城里再买一套房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也有很多人要回迁房。
可这些年开发商心黑,回迁房都给盖成了筒子楼,且根本不会盖在好地段,那房子里头黑洞洞的,谁敢去住。
对于有资本有另外房产的人来说,安置款拿到手是锦上添花,可对于王叔这种真的家里困难到了极点的人来说,安置款并不是雪中送炭。
我没有去追母亲,而是留在家里收拾东西。
捡起地上砸碎了的玻璃相框,里面的照片是我上大学的那年照的。我跟母亲多年辛苦,最快乐的那年,大概就是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妈妈难得穿上了鲜艳的衣服,搂着我在新搬进来的这个家里,留下了第一张照片。
虽说这个房子不是我们的,但是我至今记得当时我们搬进来时的情景。
妈妈很仔细的把每一个角落都擦的干净,精心的布置了花草,看着绿油油的叶子在阳光下发出好看的光,就这样愣愣的就能在房间里坐上一天的功夫。
我不知道母亲当时浓浓的哀愁是从哪里来的。可是转眼她又十分的喜悦。
那种爱恨之间的表情,大概是我对母亲内心深处最深的疑惑,尽管我是她的女儿,可这么多年了,她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我终究无法得知。
家里散落的每一件东西似乎都带着故事,都是从记忆深处走出来的东西。
我结婚时候的照片,被妈妈布置的红色漫天的房间,我穿着婚纱坐在床上等着章旭来迎娶,母亲站在我身边,满眼是泪又带着笑容。
这座房子像是承载了我跟母亲所有的喜悦时光,虽然我拿定主意离开的,可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我还是内心难舍。
身后有人走进来的声音,我以为是我妈回来了,还不及多想就扭头,“怎么样?王叔他们......”
“怎么是你?”我真的非常的惊讶。
在这样的时刻,我看到了久违了的季贺同。
季贺同没什么大的变化。还是温润的模样,穿着铁灰色的中山装,儒雅的像是民国时候的大知识分子一样。
他见我第一句就问,“你有没有事?”眼中带着我熟悉的关心与爱惜。
我摇摇头,对于关心我总不能拒绝。
想问问他最近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为什么好久不见。只是话到舌尖,就又吞了下去,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出口了吧,想想我们上一次的见面,还真是尴尬,后果对我来说又是那么的惨痛,又何必提起来。
如今再见,暗自安好就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何必再去追究那么多呢。
看我没事,季贺同也不多说,大步跨进来就开始帮忙收拾房间,男人收拾东西跟女人真是不同。我细心的捡起房子里细细碎碎的东西,而季贺同却是另一种大刀阔斧,他将东倒西歪的椅子桌子都扶正,然后又拿了笤帚要开始扫地。
我看不过去,“你放下吧,让我来收拾。”
人家上门就是客,我哪里好意思让他收拾东西,他这样的人,恐怕平时是跟碰真一样的,哪里干过这种事情。
季贺同不听,淡淡说:“这些玻璃要小心,伤到了你可不好。”
我抢不过,又真的不敢太大动作,毕竟这房间里实在是无处下脚。
于是我妈回来,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我站在一旁,收拾着小东西,而季贺同正在扫地。
“枷枷?”我妈有些疑惑。
看出我妈眼中的探究,我实在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