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几日的大肆撒钱,文璟晗这间牢房里的待遇眼见着好了起来,除了最早送来的锦被和布帘,渐渐又添了些桌椅甚至油灯。此刻文璟晗便正坐在一张条凳上,仰头看着墙壁上方的透气口,金色的夕阳从那透气口映s,he进来,正正照在她的脸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哗啦”一声,缠着牢门的锁链被解开了,狱卒推开牢门道:“少夫人,请吧。”
文璟晗原本正不知道在走神想些什么,闻言回过头来,正见着秦易拎着食盒进来。她眉眼柔和了些,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也能笑得出来:“你来了。”
秦易“嗯”了一声,走过去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再抬眸打量了文璟晗两眼,便嘟起嘴道:“这两天瘦了好多,亏我顿顿让人送饭来,你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啊?”
文璟晗抬手摸了摸秦易的脸,回道:“你瘦得更多。”说完又轻声安慰道:“我说过,会没事的,你不必担心。”
秦易却不得不担心,她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些家眷我还是没找到,如果她们真是被人抓了去用以威胁,到时候栽赃陷害的,你可就不好脱身了。”
文璟晗却摇头道:“这事儿你不必忧心了。如今都过去好几日了,若是威胁,早就该用上了。可是到现在还没人认下那投毒之罪,我估计,可能是我爹他们动的手。”
文家将人接了去,可就不仅仅是安顿而已了,换个角度来看也是威胁——醉风楼这些厨子伙计肯定都被人传了话,所以才咬牙扛着刑讯,也没将投毒的事认下。到如今,这牢里除了文璟晗和张管事,几乎所有人都受过一轮刑了,甚至还死了人,可就是没人敢招认。
秦易一听,眼睛先是瞪圆了,旋即整个人便是气鼓鼓的,还有些委屈:“我每天都去文家的,可你爹什么都不和我说,总是三两句话就把我打发了,就让我回家等。这几天我把能动用的人手都用上了,就为了去找人,他肯定都知道的,也不和我说一声!”
小少爷是奈何不了岳父大人的,所以也只能在文小姐这里告状了,顺便卖个可怜。
文璟晗听完自然也知道秦易的委屈,可这事儿她也没办法,她知道自家亲爹看不上秦易,所以事事不待见。然而她也没办法三言两语改变这个局面,便只好多说几句安慰道:“我爹行事自有分寸的,你不必忧心,如果我没料错,短则数日,长则半月,我肯定就能出去的。”
秦易听完果然顾不上委屈了,忙问道:“怎么回事?你在这大牢里还能得到消息?!”
文璟晗却摇摇头,说道:“若非我爹查出案情,新任知府到任,大抵也就这些时候了。”
……
地方官到任交接其实很难判定时间,若是吏部早有分派,两任官员直接交接是常事,可若是分派不及,一个职位算上新官就任路上的时间,空缺上几个月也是不奇怪。
洛城算上繁华,洛城知府的位置虽然算不上什么肥缺,却也多得是人想来。往年吏部的调令都是早早送来,新旧两任知府也是当面交接的,如今次这般有了空缺还是头一遭。洛城府衙的人都不知道缘由,不过按照惯例,这一耽搁起码都得一两个月,也因此使人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袁司马优哉游哉,全不将文家人放在眼里,心里甚至隐隐期盼着京城那两个文家少爷动手。只要他们敢伸手,他的老师冯太傅就能剁了那两人的爪子,彻底将文家踩在脚下。那两人不动手也没关系,他在这边把秦家逼到绝境,还愁那老妇人不乖乖将钱交出来赎她的宝贝儿子?!
如今陛下刚亲政,正想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可国库空虚户部又成天哭穷,正是缺钱的时候。秦家二十年积攒富得流油,等他把这钱弄过来给老师送去,再由老师上呈天听,陛下可不就得记他一份功劳,来日又何愁青云之路?
区区一个洛城司马,六品小官他做了八年了,明年可不想继续在这破地方待着了!
袁司马打得一手好算盘,自觉有冯太傅撑腰,将来还能简在帝心,就算不能顺便帮老师拔掉一根眼中刺,来日也不必怕一个已经衰败了的文家。
等了这些日子,袁司马盘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打算让周启彦再往秦家游说一番——周启彦此人,文不成武不就,贪婪虚伪,堪称伪君子。可就只有一样,他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尤其能说会道,糊弄一个无知妇人可是再简单不过了。
然而袁司马没想到的是,前脚周启彦才听了他的吩咐赶去秦家游说,后脚府衙却先出了事。
彼时袁司马尚在府中饮酒作乐,冷不丁府上家丁便领着个衙役匆匆赶来。他见着衙役虽有些诧异,却还作寻常问道:“你来此为何,可是府衙出了什么事?”
那衙役满头是汗,显然是一路疾跑过来的,这时候才匆匆扯着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回答:“大人快回府衙吧,信任的知府大人已经到任了,正召见各位大人呢。”
袁司马一听,手上一颤,捏着的酒杯顿时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瓣——怎么可能?!吏部的调令都还没下达到府衙,前任马知府离任至今不过十二天,新任知府怎么可能就到任了?!
越想越觉得不可能,袁司马顾不得儒雅风度,一把扯过衙役衣襟,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吏部的调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