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胡闹了一夜,江栖鹤不仅没什么j-i,ng神,还腰酸腿软。
再度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江栖鹤睁眼便见陆云深半坐着,一手搂着他,一手在悬空的宣纸上写东西。从他的角度,看见深黑墨水在纸上划开,落笔犹如游龙走凤。
“在写什么?”江栖鹤往上蹭了蹭,没将视线落到纸上,而是偏头去看陆云深。
恰巧最后一字收尾,陆云深抬手一抛,便见狼毫笔在空中回旋几次落入窗边的笔架上,其间墨汁未滴落分毫;宣纸亦飘过去,被镇纸压住下,等候墨迹风干。陆云深勾着江栖鹤的腰把人抱起,才道:“给狩魂穿杨、琴魔与巧雀的信。”
江栖鹤若有所思地点头,眸光在陆云深手指上扫来扫去。这人的手指瘦长,指腹上有厚厚的剑茧,摸起来甚至可以用粗砺形容,江栖鹤却缓缓压下腰,将脸埋进他手中。
“悬剑山庄你有联系吗?”江栖鹤轻声道。
陆云深:“他们派了人来,就在玉峰山外,阿绿在与他们周旋。”
“周旋?”江栖鹤注意到其中一个用词。
陆云深语气平平:“他们想让我早些回去,虽然那日悬剑山庄没派出几个长老来黄泉,大部分人仍在垂云岛,但岛上依旧有些乱。”
江栖鹤算是看出来了,若他一辈子不醒,估计陆云深一辈子不会去管外面的事。
一个全然以他为中心的人。
他心里泛起一丝甜,但又有些惆怅。
过了半晌,江栖鹤道:“神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陆云深回答他:“我没去看过,只知道个大概。神都众弟子拒绝了连山赫的‘好意’,而后者不想与神都撕破脸皮,只得暂且作罢。”
“连山赫是怕旁的还未收入囊中的门派察觉到他心思,想方法把石板藏起来吧。”江栖鹤轻声一哼,“不过神都弟子为什么要拒绝?”
陆云深沉默片刻,才道:“他们坚信你没死,在等你回去。”
这话说完,陆云深察觉江栖鹤眨了一下眼睛,柔软睫毛扫过掌心,惹得他微微发痒。
陆云深:“所以神都那块石板……”
江栖鹤打断他:“我们先去垂云岛。”
决定好后,两人没做过多逗留,直接下了玉峰山。
那几名悬剑山庄弟子日夜不离玉峰山山口,陆云深前脚方从结界里踏出,后脚还没落地,这些人就围了上来。
他们齐刷刷跪地行礼,穿着湖绿色门派服饰,就似蹦回土里的一窝小白菜。
小白菜们喊了声“大庄主”,随后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陆大庄主身后的人。
他霜白衣袂在风里翻飞起落,与陆云深袖摆勾在一处,缠绵不分。这人浅琥珀色双眸胜过天上明星,眼角泪痣一点,更衬得他姝丽动人。见到他们的刹那,这人唇边勾起浅笑,但还没往外迈出半步,就被陆云深给扯到身后、挡了个全。
“你们悬剑山庄的小傻子都挺可爱的啊。”江栖鹤手指挠了一下陆云深掌心,轻声笑道。
“可爱个锤子,整天在我耳边逼逼叨叨,跟蚊子似的。”阿绿充满怨气的声音响起,它从叶间钻出,踩得树枝沙沙作响。
江栖鹤朝它伸手,绿羽鸟才哼哼唧唧飞下来。
“走吧,回垂云岛。”陆云深扫了眼面前那窝小白菜们,冷声道。
小白菜们连声应是,一个二个低眉垂目,不敢轻易抬头——陆庄主竟和别人牵在一起,实在是太晃眼了。
“这位呢,就是曾经名动天下的春风一剑,春风君江栖鹤是也。”阿绿大发慈悲地为小白菜们介绍,“但是现在呢,你们该尊称一声庄主夫人。”
小白菜们齐齐趔趄了一步,江栖鹤眼刀扫过来,声音凉丝丝的:“为什么我是夫人?”
“好,你是庄主,我是庄主夫人。”陆大庄主低声一笑。
小白菜们身形又是一晃。
这几个前来玉峰山请回庄主的,都是时常在陆云深面前露脸的弟子,在悬剑山庄里比较有分量,很得庄主器重,但从未见过陆庄主有过此种神情。
陆大庄主向来板着一张面瘫脸,笑的时候比面上浮现悲哀神情还难遇。
而现在他不仅神色温柔、笑容宠溺,还说出这种纵容话语……
小白菜们互相交换眼神,皆在彼此眼底看出震惊。
这就是春风君,六百年前在风云大会上打败陆庄主的春风君,六百年后一剑劈碎白玉台的春风君,当真、当真不愧是春风君啊。
有人在内心感慨。
他们打量江栖鹤的眼神愈发小心翼翼,背对着的陆云深却忽然挑了下眉,接着手往江栖鹤腰上一揽,眨眼间带着掠出数十里远。
“你这样会吓到小傻子们的。”江栖鹤好笑地揪上陆云深脸颊,不怎么用力地往两边扯。
陆大庄主言简意赅,说出自江栖鹤认识他以来的第一句粗话:“看个屁。”
江栖鹤没忍住,捧腹大笑。
从江阳城到垂云岛只花了一天工夫,陆云深带江栖鹤回庄的过程很低调,但架不住二庄主、三庄主及长老们时刻关心他的情况。
他还没把江栖鹤安顿好,这些人就一个接一个来到大庄主所在的却邪楼外,请求进见。
“让他们进来吧,我给你泡茶。”江栖鹤戳了戳陆云深平直的唇角,笑着从椅子里起身,“你想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