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一个盛夏,挥一挥手,送走了无忧无虑的高中。
一抹夕阳顺着小院里刚长出嫩芽的藤蔓洒到青石板上,早晚依旧有雾覆盖整座城市,墙角结霜,但杨柳风已经拂面不寒。
城市的另一端,背着画的学生正熙熙攘攘地从一所临时被设为考点的中学涌出。有的三两结伴讨论着刚才结束的艺考,有的坐上了家长来接人的车扬长而去,路边小贩叫卖,车辆鸣笛,沸反盈天的说话声,混杂成一路喧嚣。
游弋背靠一盏路灯低头玩着手机,他朝屏幕哈了口气,顺手拿袖口擦了擦,把一下午玩游戏留下的指纹抹掉。他看了看校门,没找见人后,索x_i,ng打了个电话。
正在接通的机械音传入耳朵,游弋越听越烦躁——他等了一下午,也不是十分有耐心的人,眼见别人都出来了,慕夏却跟死了似的没消息。
等待时间趋近一分钟,游弋小声骂了句:“卧槽。”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路边,却在望过去时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脖颈,整个人被迫向后仰去。游弋重心不稳,眼看径直要摔在那人身上,连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灯柱,好歹稳住了两个人的身形,却仍踩了对方一脚。
“卧槽!”这次骂得真心实意,音量都要高八度,“慕夏你他妈!”
身后的少年若无其事地把手c-h-a进衣兜里,然后掏出了一颗糖握在掌心,抬手与游弋十指相扣,顺便给了他:“刚才去那边的店里买的,我好久没看到这个牌子了。”
游弋的注意力极容易被转移,听了这话,他半信半疑地张开手,躺在手掌中央的是一颗喔喔n_ai糖——确实很童年。
他忍不住想笑,还要强行严肃,一脚踹向慕夏:“你多吃点药吧!”
慕夏提了把背包,游弋立刻帮他拎着画具,他揉了揉手腕:“说好考完了大家一起吃顿好的,林战他们呢?”
“过去啦,我来接你。”
两个人说着话,并肩沿着街边往远处走。行道树尚不足以遮天蔽日,慕夏望着脚底被夕阳拉长的影子,突然踩了一脚游弋那边。
他一时兴起的小动作没被任何人放在心上,慕夏自己做完都嫌傻,连忙装作刚才被神秘的东方力量控制了灵魂。游弋笑了笑,四下街道除了他们,还有些艺考结束的学生,他却不管不顾,大胆地牵住了慕夏的手。
可能有人看到,其中说不好也有人认识他们,可这些念头在游弋脑中转瞬即逝,被他抛到一边——流言蜚语对他的伤害,远不及他当下想和慕夏牵手的心情急迫。
游弋被他小小地反握力度害得茫然了一刻,他好像突然不认识自己了。
最开始,慕夏说他“你连取向都无法坦然面对也好意思说这叫出柜”“你还是把自己关在里面”“拒绝社交强行隐瞒,这就是你面对的方式吗”。
他想要对慕夏说,“你看,这下总没有躲躲藏藏了吧,我都敢在大街上牵你的手了。”
慕夏会怎么回应呢,顶多朝他笑一笑,垂着眼皮万分随意。
“行吧。”
正出神,游弋听见身边的人打招呼:“哎,林战!”
不远处的岔路口,室友叉着腰站在那儿,像一棵树似的,见了他们首先奔过来:“苹果以为你俩掉不知哪儿的下水道穿越去了,怎么这么晚?”
游弋一甩慕夏的手,即刻指着他的鼻子,企图让慕夏背锅:“他——不知道在干什么!”
慕夏故技重施,把外套兜里一小包喔喔n_ai糖凑到林战眼皮底下:“买糖去了,吃吗,有绿的蓝的还有基佬紫。”
“啥啊……”林战嘴上嫌弃,却很诚实地拿了一颗。
于是两人行多了个电灯泡,说来好笑,同宿舍一年多,林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只当慕夏是缺爱,游弋缺陪伴,他们好得如同穿一条裤子也是兄弟情。慕夏没多说,游弋了解林战些,不说怕他接受不来。
这条街很快走到了尽头,红绿灯三十秒倒计时,吃饭的餐厅在对面。
“考的顺利吗?”林战问,n_ai糖在腮帮撑出一块鼓囊囊的形状。
慕夏点了下头:“几场考下来,速写都是练过的题材,色彩也没什么大问题,唯一比较慌的是素描,我本来就这一块最弱……”
林战大度地拍拍他的肩:“没事,肯定稳的,你觉得那个学校最稳?”
“不好说。”慕夏想了想,“我只能说艺术线都挺稳,应该不会太差,就看之后的文化课了。小战哥你要帮我啊,求求你了。”
“什么求不求的,大家都是朋友嘛!”林战说,“大不了我喊谢泽原帮你辅导啊。”
蓦地听见熟悉的名字,游弋首先虎躯一震,刚要问“你们关系这么熟了吗”,迈进餐厅,却发现这句话不用问了——
一张大桌中间煮着火锅,林檎旁边坐着的友校校草正朝他们笑得温文尔雅。
林檎:“哥!”
谢泽原:“哎林战慢死了。”
“太尴尬了。”游弋想,默默地缩到了慕夏身后。
火锅,国民度最高的食物之一,在今天发挥了它缓和气氛的作用。游弋拿筷子戳着自己的碗碟,正胡思乱想,慕夏夹了块牛r_ou_扔进他的碗里。
“啊?”游弋惊了,“你不是一向吃独食的吗?”
慕夏淡定地拿筷子在最中间的鸳鸯锅中涮了涮,烫一块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