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一种绝情的可爱——毕竟她明白地拒绝过自己了。
“没什么的。”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只是用指尖搭在清圣的手上,以一种风度的礼貌约束自己:“现如今世间大乱,无论如何,我要出世至少贡献半分力所能及。至于你与我的事,也并非什么不得了的——额?清圣?”
往后她的语调却突兀地从低缓而惊含错愣,只是靠着她一贯的冷静稍以掩盖。
“中了锁灵、毁了鹿角命脉,你要入世?若本尊不来,你今日必亡。”清圣望着她的手哂然一笑,纤长的五指完全包裹她稍凉的手,结实地拉她起来,把那带着淡淡疏离的场景转化成浓郁的亲昵:“真的并非什么不得了吗?”
夫诸被拉起来,触到清圣的手,心底有些酸,表面上只是笑笑道:“但清圣来得巧。如此,你我便同行入世吧。”这个世道,作为不多“光明”代表之一的清圣自然而然要担负起铲除邪魔的重任——而夫诸自然是观望三千镜的。
是的……她与清圣之间纠缠,总归在这天下动荡的时候稍让步……夫诸这么说服着自己,却最终忍不住自嘲:总归让步?那是因为她的纠缠失败。
“不可。”清圣睫毛在风中颤了颤,声音带着和缓的拒绝:“你重伤太过,现如今唯一办法是用另一只鹿角散灵入山,我为你关闭梦林山同外界的通道,千年之后,你可再聚灵为体,以保生命。”
夫诸闻言,却只是浅浅笑着摇头,以一位避世者的纤弱和超然隐逸的气质,向来的谦虚忽然带上决然的气势:“三界存亡,夫诸岂能放手不顾?”
“不止我,清圣,你可能放手不顾?”她定定看着清圣,忽然带起了试探什么的意味:“以你的骄傲……你也会愿意死在战中,而非避世而活吧?”
清圣傲然:“我会代表三千镜杀绝恶灵。”顿了一下,放低了声音:“但你要留下。”
夫诸却没来得及拒绝说话,清圣忽然抬颌,似笑非笑道:“堂堂十君之一,被一个毛头小儿算计中锁灵粉,本命的结心鹿角给骗去祭剑,实力如此大打折扣,竟然还想着出世?外面可比梦林山还乱。”
……
夫诸惊愕地猛然抬头:“什么?”
清圣还记得维持她清高的形象,少有她教育自己好友的时候,拿足了姿态,慢悠悠地、语重心长地开口重复:“外面魔气肆虐可比梦林山还乱。夫诸吾友,你身中锁灵,着实不是他们的对手……”
夫诸无心同她你来我往,愣愣地打断:“是前一句……”
分明前一秒还露出隐逸者潜藏之中的决然担负,分明和自己的友人争论着天下和性命清圣一句话,她却瞬间丢下了她的天下,捡起之前说的“你我之间的小事”,甚至心急地来不及等待她开口解释,自己接道:
“你没有收到我的结心?那么那信并非拒绝?当时是尔睿说为我交到你手中……她骗了我!”
“夫诸,你少有这么没耐心啊。”清圣低头失笑,想不到万年不动如山的居士尊者今天忽然像是变成了个率直急躁的小姑娘:“你我沉居三界上座千年,谁见了都称一声神君。你被一个黄毛丫头骗了,却倒好说得语气那么开心?”
夫诸说出的那句“她骗了我”,根本没有半点恼怒和反思——那一瞬间,夫诸只有一个情绪:庆幸、和忽然福临心至的心跳加速。
是尔睿骗了自己,那么原来并非清圣毁掉的结心……原来她并非想要和自己恩断义绝……清圣在这个时候亲自来找自己,是说明什么呢?
夫诸触了电一样收回手,耳尖霎时一片薄红,忽然张嘴说不出一句整话,赧然含羞地低下头去,清明澄澈的声音稍带懊丧:“我……该亲口对你说。”该亲手送她结心,亲口问她可接受?
“说什么?”清圣问。
果然,此话出口,向来喜怒不惊、泰然自若的夫诸尊者霎时如同二八年华的少女,没有表情的脸颊眼神如戏活络,羞得红云从颈下绵延至眼角……
清圣压笑微咳,这才饶了她。
此时炽热的风席卷树梢上的花蕊,沙沙生有些掩盖住了那道悦耳低缓的女声:“你我至交千年,何须多言。”
……
夫诸怔怔,主动上前拉住清圣的手,反被嘲笑:“之前那么害羞,现在却不怕了?”
夫诸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赧然坚持:“自然不同。”
清圣仰头哼笑,焦火的花落肩头:“所以……散灵等我回来?”
夫诸的态度完全一百八十度转弯,看着她的眼睛定定答:“好。”
清圣莞尔:“谁刚说‘三界存亡……’”
夫诸坦荡道:“在你我无缘的情况下,三界存亡,夫诸应已死相搏。”言下之意,如今而言,自然是她的好友重要。
清圣敛眉一笑。夫诸又犹豫一下:“但我不愿让你一人面对天劫……”
“我要救活你。”清圣转头,伸手递出自己的内丹放假她掌心:“拿着它。拿着它你相当于拿住了我的另一条命,等你百年聚灵之后,若听说清圣战死,就换你把我救活。”
夫诸愕然,蓦然绽放出一个笑来:清圣神君未开打仗就丢了半份身家,却好胡言“心系天下”?
她从没想到过,自己某天面对自己好友不重视苍生这种心理,非但不说教,反而生出隐秘的“同罪”感。
清圣是装出来的清高,内核是自负的傲慢,她却是真的淡泊人事、为天下仙游者典范……可她愿和清圣一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