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太漫长煎熬了,引力吸附着它贴近地面的吗?失眠也很神奇,又觉得困,又觉得清醒,连燕爬起床来,去翻抽屉。自从四月份成年之后,他每个月会买一次避/孕/套,买一盒廉价香烟,香烟盒旁边放着塑料打火机。
连燕拿出打火机和香烟,趴在窗边,风很大,香烟几乎无法点燃,他先吸了口,却仍是呛咳地脸色涨红,他不明白沈平格怎么就能在短暂的时间里学会吸烟?或者像他这样的人,在吸烟方面也有卓越的天赋?吸烟也并非他的目的,连燕冷淡地垂下眼,手法熟练地撩起袖子,上面有四五个圆形的伤口,上次好的伤口只留下很淡的圆痕,香烟戳到上面,带来强烈的刺痛。
他本就生得瘦,胳膊上那二两r_ou_还要被凭空糟蹋。
用香烟头烫自己,身体会因伤做出本能的反应,疼痛会跟随他约莫一天,从而让他忘记十分钟前念念不忘的记忆。
剩下的半份夜晚,连燕则拿了本子在角落里蜷起膝盖坐着写字,他现在无比清醒了,咬着那根香烟,又尝试了吸烟,最终还是沮丧地栽进了水杯里,细微“滋滋”声后,香烟的红光熄灭了。
连燕觉得自己毫无出众的地方,但写作却是被人夸赞过的,他需要资助孟汉文治病,况且他还要换肾源,现在还没找到匹配肾源,如果找到,那他至少要拿出五十万元来。
他需要钱。
如果不是物质所需,他不至于将爱好变成职业,连燕试着去找大众的喜好,试着去迎合,写了那么几十篇,殷殷送到出版社,没人要。
他越发觉得沈逸明之前对他的评价是对的,他就是个白眼狼。在每次被拒稿之后他都会想起沈平格,可明明是他不要沈平格了的。但他的确迫切地想回沈家,和沈平格在沙发上做/爱。
沈平格现在应该还在准备提前毕业,等到明年二月份大抵就毕业了。他现在算高中肄业,而沈平格却是名牌大学高材生,他们一下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即便仍在一个城市里,也不可能再回到以前那样。
窗户没关,风扇吹过来的风也实在寥寥无用,连燕耐心地誊抄草稿。
快天亮的时候,连燕又在账号里写。
@你看到我丢失的玻璃吗:要去投稿了,希望这次能收下,我想要钱。[音乐:《我》]
那个僵尸号简直像时时刻刻都住在微博,马上回复了他:去的哪家?
这不是什么秘密,况且同一个出版社在不同的地方也有开的分公司,连燕回复了:绘桉出版社。
他们仍住在原来的地方,一个二手房,背y-in面,阳光几乎照不到,屋里有潮s-hi的霉味儿,门口还堆着昨天徐梅点外卖的餐盒。徐梅不做早餐,连燕只得吃几块饼干填肚子,孟汉文坐在餐桌对面朝他笑,他单眼皮,嘴唇也薄,有几分讨好意味:“我下午去透析。”
连燕沉默地吃饼干,孟汉文习惯了他的忽视,吃他的蒸芋头,时不时看他一眼,徐梅起床了,趿着凉拖,见连燕穿了板正衣服,说:“这是要去哪儿?”
饼干也索然无味,连燕仍没有回应,徐梅小声嘟囔了句:“真是哑巴。”他回卧室拿了两百块钱,红色钞票扔在了桌面上,胳膊夹着稿子,连燕抿着嘴唇,出了门。
出版社离这儿有些远,连燕烤着太阳走到了出版社,出了一身的汗,白净的脸也蒸得红了。前几天在电话里和编辑联系过了,也看过前三章了,才联系他过来交稿,连燕把这个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惜编辑并不在,发了短信给他:我在外面暂时有点事,你在那里等我半小时。
他等得了,他的时间本就不值钱,也不需要在意耗费,微博里,那个僵尸号又回复了他:你一定可以。
连燕笑起来,拿着稿子在大厅里走动,享受里面的冷气,冷气让他想到几千里高空,高空也那么冷吧,连燕还穿着长袖,避免露出胳膊的红艳的伤口,但衣料的摩挲难免疼痛,他小心撩起袖子,让冷气吹到上面止痛。
他在前台角落里看宣传手册,这种宣传手册大多无聊,不过有作品封面和简介,连燕联想自己如果能出版,那大抵也是这个样子。在作品的后面,是赞助商,连燕一行行地看,突然定住了目光,死死盯着第二行的公司名。
身后传来了女声,玻璃门的推开引来热风,又吹得伤口热起来。
“哎,等久了吧,我刚下公交车,”谭宁风尘仆仆赶来,头顶还有汗,“这天气真热——走吧,我们去办公室看看稿子。”
连燕跟着她上了楼,脑子里杂乱一片,仍是那行字。
景明科技发展有限公司。
如果他没记错,沈逸明开的公司就叫这个,具体似乎是做的电子商贸方面,赞助出版社也大抵也只是生意一部分。连燕强迫自己扫除多余的看法,跟着她上电梯。
编辑办公室在十三楼,谭宁知道他是哑巴,同他说了几句什么,而连燕仗着哑巴的身份走神,含糊地回应,谭宁问:“你这大热天的还穿长袖啊。”
连燕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到了办公室,里面比大厅里温度稍高,连燕忍着想要撩起袖子散热的冲动,坐到了桌子前的椅子上,近乎是虔诚地把稿子递过去,紧张地攥紧了手。
谭宁接过稿子,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一时只剩空调的冷气声与翻动纸张的窸窣声,谭宁戴上了眼睛,扎高的马尾垂到脸侧,看了还没五分钟,合上了,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