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凌粒其实只是单纯地在走神而已。
他总是忍不住去想前一天晚上谢嘉慈在车裡说的话,那些对他太过於冲击,甚至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某些认知。
“阿凌,回来吧。”男人在渐渐平息下来的喧杂与火光中,语气十分认真:“回来吧,好不好?”
这温柔实在与他一向的霸道强势相悖,甚至还听得出婉转恳求的意思,然而凌粒反而像被这一句从梦中惊醒一般,从谢嘉慈怀抱里挣脱出来,冷冷淡淡挑眉:“回去?回到哪裡去?”
“我这裡,回到我身边。”谢嘉慈迅速地回应,试图伸手抱住他,却被推开了。
“回去做什麼?是继续做你的包养小情人一号,等著你跟你的二三四五六号玩得尽兴后开恩想起我一次?还是继续熬资歷熬成在你身边最久的人,然后等著后来者向我取经、再传授一下讨好你的心得?”凌粒也早已经豁出去了,不再怕他了,尖利词句连珠炮一样往外冒:“再或者,等著你的未婚妻上门示威,一边笑著祝福你们夫妻琴瑟和鸣,早生贵子,一边陪你上床跟你做`爱,并且让她放心我生不出孩子不会跟她夺权?”
“不是,不是,阿凌,不是……”谢嘉慈尝试阻断他说下去,却毫无效果,只能一边边重复著“不是”,凌粒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无措的表情:“我不是这样想你,也不会这样对你……”
他似乎急於表达某些东西,数次张口却吐不出完整字句。他再次伸手,试著握住凌粒放在腿上的手。
他轻声说:“我不会结婚了,也不会有其他人,只有你,你信我。”
凌粒沉默了一瞬,抬眼与他对视。对方眼中跳动著的期盼,赤`裸如同孩童。
凌粒笑了笑,把手抽了回去。
他用同样轻的声音说道:“凭什麼?”推开车门,长腿跨下去,又回头弯身对车内怔忪的人重复道:“要我相信你,凭什麼?”
月光与烟火的红光交替映在他的面孔上,令他的表情一时冰冷,一时又显出几分狡黠的温柔。
“阿凌,你感觉怎麼样?实在不行我可以调整一下行程,下次再拍。”
关琳走过来关切地问他。
凌粒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我调整一下就行,就快好了。不然程大忙人下次肯定要给我脸色看的。”朝程书予压抑著暴躁的身影努了努嘴。
“你是被什麼私事影响了工作情绪?很少见你这样。”
凌粒想了想,问道:“关姐,假如你有一件很喜欢很想要的奢侈品,攒一辈子钱也买不来的那种,只能一直远远看著它在柜台上面发光。突然有一天告诉你,是你把它的价格多看了几个零,其实你的能力已经可以支付它了,你可以把它捧回家,平平常常地摆在你的饭桌上,你会怎麼办?”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在组织语言的过程中,一旦把过程梳理清楚,心中的答案也就随之呼之欲出了。
果然,关琳挑眉道:“那太好了,当然是毫不犹豫把它抱回家啊,迟了就被别人抢了。”
“对。”凌粒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脚步轻盈地往摄影棚中央走去,“关姐,你说得对。”
灯光师将一束亮光斜斜打在他侧脸上,可以清楚看见,凌粒的唇角上翘,柔柔勾出一朵笑。
程书予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遥遥冲凌粒比了个大拇指:
“很好,状态完美!”
13.
凌粒走进公司的时候,迎面过来的目光裡面夹杂著艷羡、嫉妒、嘲弄、不屑的种种情绪,果然一接近休息室,就见到关琳冲他浅笑著点头:“今天也有喔。”
饶是做了心理準备,推开门看到那满满一屋子粉红玫瑰的时候,凌粒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麼大阵仗,恐怕送来公司的同时就引起围观了。
手机十分应景地响起来,凌粒一看那名字就没好气:“你搞什麼?”
男人在那头口气很平和地说:“你不喜欢吗?”
“我不是说不要再送了吗?怎麼还加倍了?总裁文都不兴这一套了好吗?”凌粒最近已经习惯在他面前放肆,口气很冲,“你非要让全公司都知道我跟男人纠缠不清!”
谢嘉慈纠正道:“不是跟男人纠缠不清,是我在追求你。”
他知道凌粒其实不是不喜欢这些小玩意,只是凌粒一向对两人的关系并无安全感,因此大张旗鼓正是要给人看的。他要在凌粒身上重新打上自己的标记,这一回是明确的、强势的,让旁人不能打他的主意,最好连多餘的心思也不要起。
凌粒哼哼著说道:“连人的影子都见不到,我怎麼看不出你哪裡在追求我。”
他傲娇的样子对谢嘉慈来说非常新鲜,因此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温柔地说:“宝贝这是怪我不来找你了?放心,我这两天正在加紧处理工作,等忙过这一阵很快就能来陪著你了。”
“不要叫我宝贝。”凌粒终於把以前腹诽了很久的那句说了,“谁知道你这样叫过多少人。”
“不,只有你,宝贝。”男人说道,“除了你我没这样叫过别人。我没骗过你,不是吗?”
凌粒的心臟又不争气地砰砰跳了,他说:“我怎麼知道?好了我要工作了,不跟你说了。”匆匆掛了手机。
他看著眼前被粉红花朵充满的休息室,从手边抽了一朵花出来,放近鼻尖闻了闻,又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