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他呢,你这向来不喜欢凑热闹的人不是也来了吗?”张墨搭着丁焕的肩膀调笑道。丁焕并不大他太多,于是张墨与这以酒为伴的醉猫相处起来竟比张成和还随便。
丁醉猫抻着脖子打了个酒嗝,眯上仅睁开的一只眼睛,说道:“我来蹭一顿酒,况且武当那位观主还欠着我两张琴谱没还呢。”
“琴谱重要还是酒重要?”张墨笑问道。
“都重要。”丁醉猫认真地答道。
“不行,必须选一样。”张墨不依不饶。
丁醉猫闻言索x_i,ng两只眼睛都闭上了,片刻后又同时睁开,望着张墨举起手中的酒葫芦,转了话题问道:“你要不要陪我喝酒?”
张墨望着丁醉猫脸上那像是小孩子要糖吃的眼神,抿嘴笑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好,难得见你这老醉猫自然要陪你和一杯,不过......不过点到为止,我可喝不过你。”
丁醉猫点点头,顶着脸颊微红的脸和安然笑意,将手中的酒葫芦晃得哗啦哗啦响,带着张墨去往了自己的住处。
武当剑观设宴款待江湖豪客,自然也要妥善安排住处。丁醉猫住的这地儿极为偏僻,也不知是他自己选的,还是大观主瞧他孤僻特意安排的。不过地界虽偏,屋中陈设倒是一应俱全,屋门口还摆着一张古琴。
张墨跟着张成和学过一段日子的古琴,但是许久未碰早已生疏,今日见到这张琴竟有些手痒,单手在琴弦上拨了两下,声音不算难听,却引得丁醉猫满面怒意地望着他。
张墨吐了吐舌头,知道这丁醉猫对音律要求极为严苛,一点儿杂音入了耳中便要大发脾气,若不是张墨与他有些交情,估计丁醉猫就要上手去打了。为了不让丁醉猫将他赶出去,张墨举起双手,说道:“别那么看着我,我不碰了成吧。”
丁醉猫闻言,脸上的怒意这才消下去,不言不语地在屋中的小暖炉上温着酒。张墨东张西望,忽然注意到了屋门前廊柱上的镀金梵文。
这梵文张墨近日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他断断续续地在不少柱子上看见了这样的梵文,而且每一处的都不同。
“老醉猫。”张墨知道丁醉猫曾弹奏过梵乐,便觉得他会对这些梵文有所了解,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柱子上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是几句佛经。”丁醉猫淡淡答道,一边捧着温好的酒一边向张墨走过来:“我这里写的是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张墨接过酒来低声重复了一句,继而又道:“这武当山不是道教圣地吗,怎么会有人在这儿刻上这么多佛经?”
丁醉猫吸吸鼻子,说道:“据说这武当剑观里住过一个和尚,只是法号已经无人记得了,传言这和尚似乎与那誉满江湖的骑龟道士关系颇好,这大约......大约就是他刻上去的。”
张墨笑道:“和尚住在道教剑观中?这事儿有意思。”
“哪儿有意思,这破剑观的观主欠我两张琴谱未还。”丁醉猫眼神迷离地念叨着。
张墨哈哈一乐,说道:“小心眼的老醉猫,这话你和那观主磨叽去,在我这儿瞎抱怨什么呢,我又不愿意听。不过我倒是愿意听你弹弹琴,怎么样,今儿个肯不肯赏个脸?”
丁醉猫挠着耳朵瞥了眼门口的古琴,转头又指了指张墨手中的酒壶,说道:“你先把酒喝了再说。”
“喝就喝。”张墨道,将那酒葫芦移到唇边没怎么犹豫地灌了一口,生生咽下去。
张墨与这丁醉猫也相识多年了,深知他的酒绝对不能细品,更不能问这酒里都有什么,因为这怪异的家伙总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向酒中加东西,你若知道真相很有可能吐得昏天黑地。
所以一直张墨觉得,他那日骗尹承业喝掺了水的醋真是再善良不过了。
“好喝,比上次的好喝多了。”张墨咽下酒之后,抹了抹嘴唇,点头说道。
丁醉猫脸上浮现出一丝傻乎乎的笑意,自己也喝了一口酒下去,一口自然不尽兴,仍劝着张墨多喝,直至酒壶中不剩多少酒了,这醉猫脸上红的更甚,总算来了兴致,撩了袍子坐在古琴旁。张墨则终于如遇大赦一般抛开了手中的酒葫芦,他饱受折磨地喝了那么多说不出滋味的酒,其实不过就是想听听丁醉猫弹琴。
别看丁醉猫整日如此醉醺醺的模样,但在碰到琴弦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张墨甚至常常分不清这弹琴的老醉猫和他明日里看到的老醉猫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而且这丁醉猫也当真不愧是行家里手,只是指尖触弦信手一拨,便似是山间清泉沥沥而下,余音回环缭绕,久久不绝,随后温软琴声逐渐成章,起先似是群鸟鸣啼,接着又似是凤凰入林百鸟压声,只闻得其声婉转而来,留下一地惊艳。
张墨坐下阶下听着这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琴声,心下安宁,惬意地瞧着太阳渐斜,最后没于山下,丁焕的琴声也随着西沉的太阳越来越轻,越来越缓,最后听得张墨有些困意,靠在一旁刻着佛经的柱子上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而在半梦半醒间,张墨听着丁焕手中的琴声似乎一直未绝,而且那琴声由温婉柔和慢慢变得慷慨激昂,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