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听懂了余潇的话,魇兽又开始不安地在方淮肩膀手臂攀上攀下,叫声十分无助。结果差点从方淮身上摔个跟头下去,爪子却还锲而不舍地勾着他的衣带。
方淮见它这么辛苦,便伸手捞了它一把,对余潇道:“那么此时是……”
余潇“嗯”了一声道:“它的天敌来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大殿四周j-i,ng美的画壁开始颤动起来,画壁的表面开始龟裂,画上娴雅美丽的仕女伴随着震颤,裂成了四五块。
魇兽凄哀地叫唤起来,把脑袋往方淮怀里一埋,像土拨鼠打洞一样,一个劲地往里钻。
方淮哭笑不得,看了看濒临坍塌的大殿,对余潇道:“幻境终于要消失了?”
余潇点点头,望着殿中正中央,就是那尊玉像所在之处。方淮也看过去,惊讶地发现整座大殿看上去都摇摇晃晃,将近支离破碎了,但那尊玉像仍旧稳稳地立在那里,丝毫不见抖动。
看来这幻境里的事物,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正所谓“假作真来真亦假”。
忽然“轰隆”一声,正对大门的墙壁被什么东西击碎了,方淮看到破碎的砖石后面,□□出来的却是一片黑暗。
一片他无比熟悉的黑暗。
幻境坍塌,那么他也要继续面对他的一双盲眼了。虽然早已习惯,虽然眼前的余潇,还有方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象罢了,但方淮仍然感到一丝不舍。
他抬头看屋顶那一片可以透视人心的混沌,此时也在翻涌和流动中变得稀薄,像遮蔽明月星辰的云雾一样散去,露出藏在其后的纯粹干净的漆黑。
又是一声巨响,大殿的半边塌了下来。那只兽气势汹汹地来了,或许斩杀它之后,就能拿到这次试炼的目的“神女泪”,但它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方淮看不到它。
余潇在方淮面前转身,背对着他,抽出长剑,和林想想对视一眼。后者传音入密。
【还不把你的小师兄送出去?难不成还要给他演一场斩大蛇的戏,本宫可没那个兴致。】
魇兽躲在方淮怀里,瑟瑟发抖。虽然知道是凶兽,可是幻化成这么憨态可掬的模样,对着故乡人见人爱的宝贝,还真是下不去狠手啊。
方淮最后lu 了一把它的毛,松开双臂道:“要逃赶紧逃吧。”
魇兽不舍地叫了一声,绕着方淮脚边还不想走,然而那它的那只天敌愈来愈近了,方淮甚至听到一声清啸。
魇兽身体一震,于是再也不敢在方淮脚边逗留,飞快地朝大门地方向逃去——大概嫌化形的熊猫幼崽的四肢太短跑不快,它直接就地滚了过去。
虽然情况很危急,但看到这一幕的方淮还是忍不住笑了,他的视线追随熊猫一路望过去,视野就好像一幅j-i,ng美的画,谁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瓶,浓重的墨泼在画上,一点点晕染,把明亮的色彩全部染成了漆黑。
最后一点点光明,方淮转过头去看了余潇,余潇也在看着他。
于是陷入黑暗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余潇朝他伸出手来。
方淮不由得也伸过手去,黑暗降临,他听见青年道:“师兄,那东西快来了,待会我和林师妹一起对付它,恐怕不能兼顾你,还是现在送你出去的好。”
方淮抓着他手紧了紧道:“什么东西来了?”
余潇道:“蛇妖。饮过龙血的蛇妖。”
方淮无瑕细问他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一场大斗在所难免,而他就算带了不少法宝灵器,但眼盲行动不便,终究是个累赘。
方淮摸了摸腰上挂着的信标,此时通过它离开洞府,等同于放弃试炼,但对于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他抓着余潇的手更紧了,一字一顿道:“你自己,一定要保重。宝物只在其次,我给你的卷轴……”
看着他这凝重毫不掩饰担忧的神色,余潇原本心中隐隐盘桓的怒气终于消了一点,低声道:“都在,你放心。”
幻境已经散去,华美的大殿变成荒凉的石洞,空间比先前暗河藤蔓那个还要大,林想想轻身一跃,立在凸出地岩壁上道:“还不警戒,你们有话不能到了洞外再说吗!”
她实在厌烦这些小辈拉拉扯扯絮叨个没完的模样,不过就是一条小蛇,等把方淮支出洞外,随手一剑就能斩了。这两个人非得手拉着手,说些生离死别的话。
最可笑的就是方淮,一心一意只以为他的师弟自卑又内敛,单纯不知世事,还是个需要他保护的小青年,殊不知此时的余潇,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赶来的那条妖蛇捏碎了。
这边方淮自然听不到尹梦荷的心声,他只是想即便自己留下来,如果事情有变的话,以他的能力,多半也只能眼睁睁看余潇被带走或是别的什么。
他第一次想,如果自己够强就好了,如果他也有其他弟子那样的灵根,无论再普通,只要勤奋修炼,总能使上一份力的吧?
这个道理他早就懂,他也曾有千百个理由将自己说服,即使没有好根骨,他也有父母,家世和人脉,他完全可以走另一条路。
可是那种渴望,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过,让他那些振振有词的理由变得无比苍白。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余潇催促他道:“师兄?”
方淮应了一声,松开抓着他的手,手搭在信标上,将拇指上的灵戒转了转。
青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