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化从青木手里半接半夺过枪,看准外面的s,he击间隙,一个翻滚扑到坚硬的门柱旁边,这里离门最近,而且相对安全。
青木拔出战刀,等待。
他看到瘦削得像梅枝一样的文职参谋,这个他已经决定要与之生死一处的帝国军人,用中文对外面大声喝道:“云起一天山!”
枪声立刻停止。
青木的表情像炎夏里突然掉进冰窟。
外面有声音问:“你是什么人?”
智化不回答,整个人绷得像一把刀:“果然是滨江制裁行动的继续。请你提供电台,我要和你的直线上级联络,现在!”
外面迟疑片刻:“不行。知道联络口令不代表你就是自己人!你是要借助电台向外界求救!谁知道你要把电报发到哪里去!”
“他是要去和谈!你们只知道他是关东军司令官!能做司令官的人陆军本部多的是,刺杀不完!你们懂不懂什么叫和谈,你们懂不懂什么叫人命关天!难道你愿意看到国人的血在蛮勇下无谓地染红战场!你愿意看到毫无智慧暴虎冯河的爱国!”智化声嘶力竭,“发报,黑狐,明码!你去验证我的身份,我以z东北区总联络站副站长的名义,命令你,行动终止!”
外面静得只剩下风声。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轮回。
轮回的浑噩里,一个声音炸响:“黑狐怎么可能是日本人!这是小鬼子的缓兵之计,杀!”
西耳房已经被包围,队长一声令下,进攻的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通过门窗向室内s,he击,另一部分抬来一根粗壮的撞木,对准木质房门猛砸。
青木隐蔽的地方是s,he击死角,外面的人开火只为让他无法还击。对这个成了笼中困兽的罪恶战犯,他们并不想浪费子弹。
他们不知道其实一颗子弹也不需要打,青木的枪在智化手里。
一下一下的砸门声,重重击在智化耳鼓上,粗暴钉死毫无回转的结局。
智化靠在门柱后,双手握枪,胸膛剧烈起伏,脸色惨白,灵翘的眼睛里漫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弹夹在他掌间发出轻响,黄澄澄的子弹落到地上。
充血的咽喉,再也无法掩饰声音中带出的疼痛。他紧紧咬着牙,说出了他从没想过的三个字:
“我投降!”
他把空枪扔出窗口。
一颗子弹打中它,它在空中打了个转,从墙面反弹回来,摔到地上。
“我唯一的请求,是在处死我们之前,最后请示一下上级!”智化用尽全力大声说。
说完之后,他第一次回头,看向青木。
青木双手持着发抖的战刀,眼中神情难以形容:
是誓死坚守的堡垒被最器重的部下彻底摧毁的怒,是毕生捍卫的信念被最知己的挚友无情践踏的痛,是被错辨敌友导致的惨重后果迎头狠击的悔,是从未予人的信任被唯一托付者亲手撕碎的伤。
“青木君。”智化跪下,“请你,努力活下去。”
青木眼里y-in云翻滚簇拥,风雨变幻,绝望烧灼出一点泪光。
“黑狐。黑狐。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他咬着牙,额上暴起青筋。
门已经被砸得摇摇欲坠。
轰响声里,智化一动不动。
头晕,晕得眼前发花,二十年光y-in逆流,他看到母亲怀抱几个月大的弟弟疯狂无助地奔跑,后面是扬刀追赶的父亲。
小小的智化。
更小的、柔软芳香的明凤华。
明凤华被无路可走的母亲塞进智化手里,还没来得及抱紧,父亲就从他怀中一手拎走,横刀开膛。
我从来保护不了任何人……我从来保护不了任何人!
眼前是扔在一旁的弟弟,身后是转身离去的父亲。小小的智化跪在昏死的母亲身边,泪流满面。
我从来保护不了任何人……我从来保护不了任何人!
眼前是青木直指的战刀,身侧是震彻心肺的轰击。二十七岁的智化跪在破烂不堪的门边,泪流满面。
枪声里,一个伪军背着枪跑向后院菜地,给赵珏带路的伪军正往回跑。
伪军:“陈六!你把那个鬼子解决了?真行!”
陈六扶着帽子点点头。
“陈六,队长让到前边围攻西耳房……”伪军眼睛突然定住,“你不是陈六!”
重重一击劈到颈后,伪军倒下去。陈六拿了他的枪,把他拖到背y-in处,用柴草挡住。
陈六把帽檐掀了掀,露出的是赵珏的眼睛。
他意识到情况不妙,打昏给他带路的陈六,换了衣服,抓紧时间把能查的地方都查了一遍。听到枪声,知道出了事。
奔进角门,赵珏一眼看到地窖门正被顶起,下面像有枪口一闪。
赵珏立刻扑倒据枪,但是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对方已经发现自己。如果对方s,he击速度足够快,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然后他看到了枪口后面的白玉堂。
本有一半该算敌人,此时看却像是亲人。
赵珏放下枪,爬起来掀开窖门:“青木贤二在前面!他不能死!”
白玉堂跳出来,后面是展昭。
赵珏眼里冒火:“硬碰硬不行,滨江站可能还没有得到秘密和谈的消息。电台在二层院东数第一间,立刻联系中共滨江总站停止行动!”他切切地望着展昭,“你有黑狐的联系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