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午饭,计掌柜和计伙计向他告辞时,他就走到两人面前,微笑着说:“咱们一起去便是了,我也想看看咱们家的书店是什么样的。”
计伙计脸色微僵,看了掌柜的一眼。计掌柜却是满面红光,酒意未散,连声说:“走走走,少爷看看咱们家的书斋,那铺子可是临着府衙后街,在西城最好的地方哩!”
崔源立刻套了车,将他们一行人都拉到致荣书斋。
他年轻的时候不曾进过这门,只在外面远远看过一次,却是记得门店明亮整齐,书籍高高地堆满架子,许多读书人或站在店里站着看,或在书案前抄写。而如今再见,这间店却添了许多陈旧的气息,书架上的书也空空落落,不过摆几本四书五经,韵府对类,古诗钞选之类的书,店里也只有零星两三个抄书的书生在。
崔燮从前什么也没有过,见到这样的店铺也觉得挺好了,率先迈步进去。
店里只有一个伙计看着,因没有顾客,也不甚尽心,半睡不醒地拿拂尘赶苍蝇。计伙计上去喝骂一声,叫他起来迎接少东家,那伙计却眼皮都不撩,懒洋洋地说:“小掌柜的,咱们饭都没的吃了,还充什么东家啊。后头那家快……”
计伙计脸色涨红,连忙上去捂住他的嘴,低声骂道:“你要死了,这是咱们少东家,朝廷旌表的那个!”
伙计这才清醒过来,浑身哆嗦,挤眉弄眼地怨怪他:“你们怎么这时候把少东家叫来了,前头还好瞒,今日那家里头的来闹了,里头这行子也不是好惹的,这一上午又摔又砸,抓脸抠鼻的——好一出大戏!”
他们俩的声音极低,崔燮倒没听见,只是看计掌柜满脸通红,眼睛发涩,便问他卧房在哪里,要扶他进去休息。
这间门店有两层楼,后头还有院子,原本后院才该是伙计们住的地方。计掌柜却指了指楼上,崔燮看两个伙计忙着说话,便叫捧砚帮着自己把他扶上去,送到二楼右手隔出来的一间房子里。
才放下人,就听窗外一阵稀里哗啦乱砸的声音,从院里响起一道尖利的叫声:“我本是滦州府好人家的女儿,是这贼砍头的王项祯强j,i,an了我,把我掳来县里,叫那么些忘八汉子和贼老婆看着我不叫我跑!高邻听见的就替我报官抓了这恶贼,叫老爷大棍子把他打死了帐!”
第23章
崔燮听得像出事了,连忙把计掌柜往床上一丢,推了推捧砚:“快去把你爹和计伙计跟柜上那个伙计都叫进来,跟我去院子里看看。”
他匆匆跑下楼,看见店里有后门,便朝店里招呼一声“后面出事了,快过来”,踮着脚摘下墙上的镇宅宝剑,也不管开未开刃,先进了院子。店面一楼的后门关着,还有几分隔音,计伙计又忙着担心,没注意后头那场闹。不意他突然跑下来就往后院走,吓得两个伙计都急忙上来拦着,却仍是慢了一步。
崔燮抓着宝剑跑进去,却见院内垂花门叫人封了,旁边倒另开了个夹道。
他顺着夹道走了一阵才进的主院,只见脚下堆着抓烂的缎子衣裳,砸的粉粉碎的瓷片,还有血红的胭脂、雪白的铅粉,糊得一地都是。院边有几个赤鼻青眼的仆人,左不是右不是地站着,当中围着两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正慨然相对。
他一时竟看不出叫救命的是谁,抓着剑鞘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我报官了!”
当中站的一个粉衫女子叫道:“报官好!就报了怎地!王项祯你个没良心的,我也生的眼是眼,鼻是鼻的,一般是个标致老婆,我爹娘也陪送了整整齐齐上千两的嫁妆把我嫁到你家,你倒好,转手拿了我的银子养外宅!咱们就到县里说道说道,你王家做的下这等没天良的事,我正要和你见官哩!”
另一个穿葱绿绣袄的也说:“好呀,就去见官,我怕什么!也叫大老爷看看,天底下还有你这等打骂汉子的恶老婆,问你个七出之罪!”
崔燮简直听糊涂了,抬剑指向那群人:“这里谁能做主?谁要报官,哪位是刚才说被人掳掠强j,i,an的?”
人群中传来一道嘶哑却又充满傲气的声音:“谁要报官,谁敢报官!这是我王家的家事,我看谁敢多管闲事!”
计伙计跟那个看店伙计此时正从店里出来,看见这一院子的狼籍,差点晕过去,高声朝那群人吼道:“你们这是闹什么,这是我们少东家,朝廷命官的儿子,你们别伤他!王官人,你看这院子闹的,你当初不是跟我们这么说的!”
那群仆人都脸色y-in沉地看着他们,两人嘴上说得厉害,身板儿却不大直,一副腿肚子转筋,恨不能马上跪下的可怜相。
崔燮把他们挡在身后,眯着眼问:“你们在我家院子里囚禁良家女子,我不能管?我是天子钦封的忠义之士,旌表牌坊都建起来了,你们这恶行我岂能放着不管!”
藏在人群后的主人迟疑地叫道:“你,你是那个崔、崔……”
“是,我就是崔燮!知道我为什么被恩封为义民吗?”他握紧了剑鞘,一伸胳膊把刚跑过来的崔源挡在身后,对眼前那群蠢蠢欲动的人厉声喝道:“别动,小心我宝剑不认人!我当初可是随锦衣卫血战白莲教妖人首脑,身当数刃,亲手打烂了那妖人的脸才得的圣上恩旨表彰,至今刀伤仍在!你们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