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入微舔了舔嘴唇,笑了:“她说我是一支笔。”说完心跳都似乎急停了一下。
唐春生把头拧了回去,“嗯”了一声。
急停的心跳踉跄着找回节奏,姜入微轻轻“哈”了一声。
唐春生伸手拉住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心一般,捏了捏她手心:“我都告诉你。”
姜入微从墙上弹起,也觉得干脆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画笔被捡回小方桌上。
小方桌很干净,那只砚台底上留了一点残色,而画笔,最初被掷出去的时候上面还带着颜料,在黄沙里又呆了数日,上面自然裹满了沙砾。
不知过了多久的一个深夜,地面黄沙无风自动,形成小小的龙卷,后又散落一地。
砚台和画笔被拈起,一道丝带飘过。
不远处,一道月牙泉在黑暗中,幽静清冷。
水边渐落一双赤足,长长的丝带飘入水面,仿佛是投入月华,水面霎时潋滟之极。
砚台与画笔都被丢进水里,眼见着沉下去。
先浮上来的是砚台,洗净了底上的旧色,在水面打着旋。
过了很久,水面才又有了动静。却是一颗脑袋从底下露了出来。
光洁的额头,漆黑的双目,鼻翼小巧,正努力呼吸着,双唇却依然在水下。
一直在水面荡着的丝带如龙游走,没入水中,将水里的人渐渐托了起来。
只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女轻轻踏在了水面上,丝带上的光华映照着少女的身体,如玉般纯净。
“不错,不错。”岸边有声音道。
少女黑眸中一片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直到望见岸上身影,仿佛是日夜所对的那身,不由瞳孔微微收缩。
只是少女的身形只维持了不到片刻,便消散了,一支洗得干干净净的画笔凭空落入了一只手掌心中。
这只手掌心却生得怪异,没有掌纹一片平坦,而如今画笔斜入,仿佛造出了一条贯穿线。
“长日无聊,便是你了。”
洞窟中明暗交替,日夜于外行走,又不知过了多久。
终有一日,方桌上的画笔再次化身一位黑衣少女,轻轻跪在桌边。
空中便有异动,一个身影缓缓从半空降下。
“你感觉如何?”
黑衣少女始终抬头仰望,久久才道:“尚……难以控制……”
声音缓慢,却不是出于犹豫,而如初生,齿舌不利。
“慢慢来吧。”那声音又道,“你暂时离不了洞窟,便与我做个伴吧。”
“不胜……荣幸……”黑衣少女垂下头去,长发从肩滑落,如绸缎一般。
“你我有缘,你若有何心愿,可以告诉我。”
“我……原是一支画笔,只会画画……”
“你想画什么?”那声音停顿了下,“这洞窟简陋得很。”
黑衣少女没有回答,只依然望着那身影。
“是我么?”那声音逼近了一些,一双赤足落在方桌上,丝带逶迤堆簇一旁,“那你便画吧。”
“真的……可以么?”
“当然,别的凡人不行,你已非凡物,自然可以。”
黑衣少女伸出手去,似乎想触摸一下身前人,却发现手指穿身而过,于是满脸落寞。
“你才刚刚幻成人形,不急。”
黑衣少女点头,身形一阵晃动,化为一支画笔,回到桌上。
空中传来一声叹息,似有遗憾,过了会儿,方有一阵笛声响起……
时光荏苒,终有一日,那人道:“你幻化成人已陪我数十年,缘分已尽,投胎去吧。”
黑衣少女数十年如一日般,只仰望着那人:“我若投胎回来,还能来这里么?”
“那时应该已经飞升,不必记挂了。”
黑衣少女的脸色暗淡下去,久久才道:“既如此,我想……最后画一次您。”
那人欣然同意,踏空入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