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角色本就是不被世人理解的,用尽一生去报复一个杀了自己猫的人,别人听到肯定要骂一句“神经病啊”。若是有“天凉了让王氏破产吧”这样的本事,你爱报复也就去做吧,横竖一句话的事情。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报复,就为这么一件小事,普通人自然是无法理解——你再去买一只猫不就好了吗?所谓演员就是要在向观众展现出的有限的故事背景里,用演技让角色行为合理化合情化,让观众有同理心有代入感。这角色演得过于用力便仿佛一个变态恋兽癖,太轻描淡写又没法突出人物动机。在目前成本下柴毅腾请得动的人里,他只有对闻晋霖有这份信心,闻晋霖今天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主角如同大部分人一样平凡得可怕,下班后挤在塞满人的公交车上,淡青色裹着一双放空疲惫的眼睛,手抓着吊环微微佝偻的身躯随着车身的晃动而晃动。公交车到站,不堪重负似的喷出一大口尾气,他和七八个人一起挤过站在车门口的人群跳下车。他的步伐愈来愈快,疲惫感似乎从他身上散去,连眼睛都开始熠熠发光起来。嘎吱一声,老旧的房门被钥匙打开,那毛茸茸的轻盈小身影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了,毛乎乎的小脸仰视着他,视线专注又犀利。他嘴角翘起,反手将门关上,弯下腰将它抱到自己脸的高度,头往前一扎将脸埋进柔软的肚皮上。“饿了吧?不好意思啊,路上太堵了。”他将猫放在地上又摸了几把,这才换鞋进屋去热猫饭,热好了再做自己的晚饭。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存在如蝼蚁般渺小,心却如同磐石般坚硬,他没有爱的人,也不曾被爱过,没有闲钱去培养兴趣涤荡心灵,也没有事业去追寻去奉献,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给资本家贡献剩余价值。这只毛绒绒的小东西给了他最多的温暖与陪伴,全身心地依赖他、信任他,是他心里的最后一片柔软之地。如果连这最后一片净土都被摧毁,他很难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连续拍了两个多小时后柴毅腾叫了暂停,闻晋霖需要休息和补妆。让一个帅哥演一个loser就是这样不方便,脸上的妆比女演员还重,蹭掉一块粉底就露出白皙底色,跟得了白癜风似的。
“很棒哦!”柴毅腾把闻晋霖拉过来一起看回放,“演技巅峰,这猫也是乖,都让人随便抱随便亲的。”
“大概我身上有猫味,它知道我不会伤害它。”闻晋霖看着屏幕上自己阴郁掩盖着癫狂的脸,“暂时跟秦白阳兵分两路也好,万一这角色给他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他还不知道真相时,看了剧本就装着开玩笑问,是不是他之前也得罪过我,所以我要故意接近他然后狠狠抛弃他。”
柴毅腾笑了起来,“老男人中年危机没安全感嘛。不过说真的,以后是不是就请不动你了?之后就待在秦家当全职豪门阔太?”
“阔太你个头,你全家都阔太!”闻晋霖踢他,“你这种阔少都在东奔西跑,我哪能全指望我羊呢?”
“哎,我看起来忙忙碌碌东奔西跑的,其实贴的比赚的多。”柴毅腾叹气,“指不定哪天我老爹不再资助我,我也就没戏唱了,乖乖回家朝九晚五地上班去。”
闻晋霖沉默片刻后正色道:“说真的,我觉得你没选错路,你有做电影的天赋和热情。至于回报的时候什么时候到来,就看运气什么时候眷顾你了。比如我找秦白阳找了五年杳无音讯,已经放弃的时候他又自己撞上门来。”
“其实我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至少不用拿这个挣饭吃,可以随心所欲地专注于自己喜欢的事情。”柴毅腾笑了笑,“至于功成名就什么的,如果有当然很好,没有我也不会后悔。”
下午的拍摄一直持续到六点多,柴毅腾下令收工,闻晋霖在卸妆的时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秦白阳有发消息问他工作结束没有,等了几分钟见他没回复又添了一句中午吃到很晚,现在并不饿,让他不用急,结束手头的事情再联系。
闻晋霖拨通了他的号码,秦白阳接得很快,“今天的拍摄结束了吗?”
“嗯,你呢?父子俩说了一下午悄悄话?”闻晋霖笑问。
“是啊,收获颇丰。”秦白阳笑得有些无奈,“以后拣你想知道的慢慢告诉你。”
“秦纵的话可信度要打折,我还是等你自己想起来的时候再给我讲好了。”闻晋霖站起身,“你们还在酒店吗?我过来找你们。”
“过来吧,等你。”
天冷了天色黑得早,闻晋霖打车到酒店门口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他打开顶灯掏出钱包付了钱,一条腿才落地,一辆银灰色大suv停在了出租车后面。车型很漂亮,灯光映得车身流光溢彩,勾得闻晋霖多看了两眼。车门打开,一个人跳下车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将手伸进车厢内,将另一个人扶下车来。
闻晋霖挑高了眉毛,与那人对上视线,目光一寸寸下移到他的裤管上,“哟,小叔子这么快就到了。几天不见,长高好多”
小乔手一抖,带得秦墨也晃了晃,他早就料想到这次见面会很尴尬,但是那种带着不该有的情丝“问心有愧”的尴尬,而不是这种……他木着脸看了一脸秦墨,后者不喜不怒地回答道:“安了义肢,这样看起来稍微体面些。”
闻晋霖“哦”了一声,又将视线移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