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要听那个恶魔的蛊惑吗?
一抹红色骤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本能地躲开了敌人的袭击。待他向后跃去数步、借着昏暗的夜色看清袭击者的模样,却发现那竟是一个明显失去了控制的恶魔。
猩红的眼眸里散发出贪婪狂放的光芒,浑浊得有如一汪死水。
狼嚎般的响声响起,下一刻,一头头红眸的恶魔从树林深处里走出来,向他一步步靠拢。
头顶的树枝微微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响声。梁月笙抬起头来,只见贝利尔像金丝雀一般轻盈地落在枝头,俯视着他与那群饥饿的恶魔。
“大君,加入我们吧,不然我可是没有任何理由为了一个普通人类而屠.杀同族的哦?”
“可是——”
“你说陛下的命令?嗨呀,我失职又不止一两次,陛下早就习惯啦。”
贝利尔笑盈盈地蹲下身来,俯视着他的眼睛。
“入魔或死亡,您选一个吧。”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没有一丝笑意,森凉得有如冬夜的寒风。梁月笙明白,贝利尔没有和他开玩笑。如果他不屈服,这个恶魔真的会眼睁睁看他去死。
饿狼般的恶魔群聚而上,跃跃欲试地拉开架势。它们屈下前肢,拱起脊柱,后蹄蓄力,将全身拉成一张满弓,似乎随时便会弹射而起,将这个误入猎场的人类吞噬。
梁月笙咽下一口唾液,紧紧地握住了拳头。这样数量的恶魔,不是一个人类可以战胜的。若是单打独斗,他还能有一战之力,可眼下的情况,他似乎不得不向那个蹲在枝头看戏的恶魔求援。
但他的心中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进行谆谆劝诫——一旦踏入歧途,彻底沦为恶魔的傀儡,待他找回记忆之后,一定会更加后悔。
他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眼下的情景明显不是沉思的好时机。在第一头恶魔扑上来的瞬间,他一拳打上了豺狼的下颚,猛兽的骨骼撞得他指关节生疼。
霎时,数十头猛兽蜂拥而来,前两次进攻还能被他用拳脚化解,然而后面的围攻却将他彻底淹没。被獠牙咬碎皮肉的瞬间,钻心的疼痛袭来,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他的视野。
恍惚间,他听见了一声叹息。
失血的阴冷让他筋挛起来,本是夜凉如水,愈发林寒洞肃。
好冷,好冷……尸体的温度,便是如此么?
火,如果能有火——
温柔的热量轻轻地吻上了他被鲜血染湿的手指,朦朦胧胧间,他看见自己周遭的风景被一簇明亮的光芒铺上了暖色调。
透过生理性的泪水,绚丽的火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些原本扑在他身上进食的恶魔四散而逃,然而如游龙般奔走的烈焰并没有给它们活命的机会。
一地焦尸倒在地上,逐渐化为飞回,在夜风中骤然散去。
“大君,你还真是倔强。”贝利尔从树枝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在他的身旁。“难怪当年陛下也没能说服您。”
“贝……”一张开嘴,他便感到哽在喉中的血液猛地向外奔涌,霎时便堵住了他还未出口的话语。
“好烦啊,闭嘴,我给你治疗一下。”贝利尔蹲下身,试图为他施法。
那簇火焰警惕地守候在青年的身旁,似乎并不打算允许这个恶魔对它的主人动手动脚。
贝利尔威胁般地笑道:“大君,你再不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可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梁月笙默默地在心中呼唤着那团像阳光般温暖的火焰,试图让它退去,却总是不得要领。
恶魔明白了,也许眼前的这个“人类”还未彻底驾驭那份原本属于他自己的力量。然而这样硬拖着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人类不同于恶魔,那些渺小的生灵脆弱得就像鸡蛋壳一样。
即便是曾经声名斐赫的天使长,如今变为ròu_tǐ凡胎,也会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伤而死亡。
“啧。”他微有不耐地擦了擦手掌,试图硬生生扛下来自天使长的圣火,为之疗伤。
就在他触碰到火焰的刹那,一只手从后身来,攥住了他的手腕。
贝利尔微微一愣,转过头来。
“您——”
男人跪下身来,火焰霎时退去,再度化为一颗萤火虫般的小点,藏进主人的指间。
“贝利尔,你太粗暴了。”
美丽的恶魔笑笑,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对伤患而言最亲近的人。
“您不愿意当这个恶人,那就让我来。”
说罢,贝利尔化为一缕黑雾,消弭于茫茫夜色之中。
寂静的树林里,阒无人烟,唯有一魔一人相依相偎。青年伸出鲜血淋漓的手,轻轻抚上了对方的脸颊。
“你把我交给贝利尔,就是希望他能代替你,逼我加入你们的阵营?”
“不,我只是看重了他身为地狱第三强者的能力。”
“可我似乎……快要死了。”
“不会的,有我在。”蓝夜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霎时,暖流沿着手指传来,顺着血管筋脉涌入心房,温暖了他的四肢百骸。
沉重的肉身似乎渐渐恢复了能量,梁月笙舒展手指,发现自己的血似乎止住了,而被啃掉的肉也渐渐长了回来,结出了痂。他从蓝夜的怀里站起身来,惊讶地审视着自己身上几乎快要愈合的伤口。
“好厉害,这简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