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测,毁掉卷轴,应该也是大祭司遗命之一。对于本族代代相传的命令,你无法反抗,只能照做。但是在这之后你却无比后悔,而这份悔恨,才促使了你日后一切的行动。”
“白昕玥,你的确很厉害,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事出突然。但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居然可以推断出这么多东西。不过有一点你却说错了,我虽然悔恨无比,但卷轴已经被我亲手所毁,后悔也没有用处。我今天会这么做,理由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虽然路狄亚轻轻叹了口气,但神情却无比认真,“我只是想要救火炼而已。”
该说意外吗?的确意外。尽管白昕玥也衷心为火炼而感到高兴,但与此同时,他却有些难以判断该不该相信对方了。
路狄亚嗤笑,“到了这个时候,你是否真正相信我,都已经别无选择。远的不说,单是你此刻的处境,如果没有我带路,你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走出这段复杂的墓道吧。况且,你不会没有想到,如今剩下的时间当真不多了。”
白昕玥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另外,同时白昕玥也终于想通了庄锦之前单独与火炼会面的最终目的。这也要感谢火炼对他的坦诚,将那日的谈话原原本本悉数告知于他。
如果说庄锦的目的是为了挑拨离间,那么可以说他已经惨败。考虑到火炼与白昕玥之间的关系,让这两人反目成仇的成功率其实并不高。既然很难成功,为何庄锦还要这么做?况且是在那样的关键时刻,而且要达成单独的谈话环境,也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收益要对得起付出,至少能够保证这一点,庄锦这一类人才会采取行动。既然并不指望能够挑拨成功,那么只说明庄锦还有别的重要目的。
原来,只是为了促成火炼再一次前往皇陵。
如果再联系上方才路狄亚说过的一切,那么这真的是一个深沉而又歹毒的阴谋了。
按照白昕玥本来的打算,是准备让路狄亚将来龙去脉统统和盘托出的,但如今看来要做到这一点似乎难度过大。不过这也不要紧,将前面说过的内容加以整合分析,已经不难得出结论。
“当年在月眠岛上进行的两场祭祀,曦冉用自己的一条命来换取妖兽的延续,而灏湮换取的却是自身漫长的寿命。目前尚且不清楚她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居然同时救活了曦冉,让他成为火炼。”当年的事情确实无限复杂,但如果将不相干的内容全部剔除,剩下的部分倒也脉络清晰了。
白昕玥一边说着,一边审视对方的神色。即使路狄亚可以闭紧嘴巴,但他终究无法彻底控制自己的表情,肯定会有某些面容上的细微变动来证实一切。
白昕玥继续,“可惜的是,灏湮的计划似乎失败了。她不仅没能长命百岁,反而失去了原有的生命。不过我想,真正让灏湮失败的原因并不在她本人身上,而是因为曦冉出人意料的行动——他,到了最后时刻竟然没有放弃我。”
说到此处,白昕玥的声线陡然低沉下去,至少在这一刻,他并非是为了试探路狄亚的反应,因为他甚至都闭上了眼睛。此刻解决的疑惑,仅仅是为了自己。“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一个人类也能够活到今天。如今,总算懂了。曦冉在与天道交涉的时候,应该将我也算上了吧。”
曦冉用生命换取了妖兽的存续。
那么,他还剩下什么东西来换取他的生存?
白昕玥还是庆幸自己及时闭上了眼睛,借此掩饰住了眼眶内猛然涌起的酸胀。
不过他的自控力历来都不差,尽管这感觉来的猛烈,但刹那之后已被他自己抑制住了。
恢复正常的白昕玥再一次面对路狄亚,而后者在如此咄咄逼人的目光笼罩之下已经越来越吃不消了。只听白昕玥又说,“当年两场祭祀彼此交织,最后得出的结果竟是阴差阳错。但是有一点倒是很清楚了,火炼与我能够活下来,很大程度上还是要‘感谢’灏湮大祭司。而如今她想要复活,也难怪要拿我们两人开刀。”
“路狄亚,你遮遮掩掩了半天,其实真正想说明的就是这个吧?灏湮勾结释天锦,这两人从一开始便是同伙。而释天锦一步一步成为今天的庄锦,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只是为了达成灏湮的目的。”
白昕玥倒是能够理解,为何路狄亚只是不断的明示暗示,但就是不肯亲口说出这些。不,他也并非不肯,而是不能。大祭司对他祖上有着化形的大恩情,庄锦这与他签订过正式的契约,是他认定的主人。尽管从营救白昕玥的那一刻开始,路狄亚就已经走上了背叛的道路,但他依旧无法义无反顾的直直走下去。该说是私心作祟吗,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还要守着可笑的底线。
“啊——”路狄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瞪着白昕玥的眼睛里已然泛起了明显的血丝,这副架势像是要扑上去活活咬死对方。“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你既然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偏要说出来?!”
白昕玥既没有被对方的癫狂所吓着,也没有产生过多的同情,只是淡淡道,“这只是我的习惯,在没有确认相关情况之前,我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况且,这一次的行动还有这么一个来历莫名的同盟者。更重要的是,行动的最后结果直接关系到火炼的生死。
“啊——真是的!”大概是认为方才的惨叫还不足以表达自身的情绪,路狄亚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