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狠狠一掌,大慈悲者身影顿时烟消云散。那隐隐的梵音雷声也立时消弭不见。
晏无意站定之后,缓缓抬手抹去了嘴角震出的红痕,脸上带出些复杂的神色来。卫从容着实是个练武奇才,竟然能将虚清掌发挥出十成十的功力来,刚才那一掌若是他结结实实地受了,现在怕是要受重伤。
不知是过去的旧伤未痊愈还是被恭王强大的内力所摄,晏无意只觉的脑子里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混沌了起来,手底下的功夫也出现了些破绽。
为了不露怯,晏无意立时狠狠咬了下舌尖,迫使自己清醒起来。舌头上的疼痛让他灵台短暂地清明起来,再抬眼望去,却见到恭王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你是不是此时觉得意识有些混沌?” 恭王落在一丈之后,拍了拍袖子上在打斗中沾上的微尘,挑眉笑道:“晏少侠,可听过‘醉里挑灯’的名头?”
几息之间,晏无意便脸色苍白,眼前仿佛有无数烟花炸裂开来,喉间涌上一阵腥甜。他克制着已经开始颤抖的手掌,挺直了肩背,睥睨地扫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恭王被他那漠视的态度激到,随即沉下了脸色,微微对着后面一偏头,已经跟上来的几名鬼面杀手上前将无力的晏无意押了起来。
“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求饶吗?” 他踱步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道:“求饶,或死。”
“璇玑阁人,顶天立地......” 尚在昏沉中的男人缓缓抬起头,眼中一片混沌低声说道。宁可死去,也绝不向辱己者求饶。
“走吧,还有一出大戏要表演给晏少侠看呢。” 恭王嗤笑道,两人架起昏沉的男人便向后山走去。
待他们离开之后,一个身影自屋顶跃下,看向几人离去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彼时的兴洲之中,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小院前。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早已守候在门前多时,看见马车后赶紧上前,笑道:“可是少爷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朗润清越的声音自车厢中响起,那人还未开口就已经带上了笑意:“小桃子,还不快告诉母亲。”
小丫鬟兴奋地答应一声,赶紧跑到屋子门口叫了一声:“夫人,少爷回来啦!”
青年轻笑了一声,一旁一身短打的男人勒住马,看着那胖丫头的背影嗤道:“没规矩的小丫头。”
“桃子还是个孩子,母亲素来不是严苛之人,哪有那么多的规矩?” 青年有些冷淡地说道,他扶着马车边缘,摸索着下了车。理也未理那牵着缰绳的男人,径直走进了院子。
男人挑了挑眉,未置一词。
在斑驳的墙的包围之下,那院子显得非常小。院中的角落里堆了些杂物,屋子旁边还种了几棵还未长成的桃树,本就不大的院子更是小到不能再小。温述秋缓慢地走着,他仍然四处张望着,虽然眼前只是一片黑暗,但这并不妨碍他感知这个世界。
早已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然而院子里还带着些花瓣的清香,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和白皙的面容上,暖融融的。温述秋听见了小桃子大呼小叫的声音,听见了清风的吹拂声以及鸟鸣声。熟悉的感觉使得他这几天以来沉重的心情好了不少,大概很少能有人体会到他现在的感觉。
温述秋自嘲一样的想着,迈进了回廊尽头的屋门。
“你来了。” 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随即而来的是一双温软的手,那双手轻轻抚过
温述秋的脸庞,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还是发了,是吗?”
“母亲。” 温述秋笑了笑,将那双手拢在手心:“我没事。”
“胡闹。” 那位夫人似是极无奈地埋怨道:“什么龙潭虎穴你都要去闯一闯。”
温述秋拉了拉她的手,皱了皱脸。
那位夫人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便不再追究,走了回去,为青年布茶。温述秋听见了珠子碰撞的声音,心里不禁讶异,那道珠帘已经安放了十几年,为何还不换?
“秋秋,游历江湖好玩吗?有没有交到志同道合的好友?每日吃食如何?” 苏曼姬素手捻起一块软糕,掰成两半,边低声问道:“极乐山上太容易下雨了,有无受寒?”
“有的,虽偶尔有些惊险,但也很快化险为夷了。认识了一些有意思的人,知道了很多原先不知道的事。” 温述秋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进小半块软糕,只好鼓起腮帮子嚼。
“这就好,你这孩子就是性格太闷了。” 苏曼姬笑了起来,拍了拍手里的点心碎屑:“合该多认识些人,不能总是这么老实。”
“我晓得的,正好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友人,改日带来见见您。”温述秋努力咽下嘴里甜的发慌的糕点,面上随着她的话笑着,心里却暗暗发苦。
苏诃宫主惨死的画面还残留在他脑海里,终其一生怕是都不会消失了。她的逝去,是如此的悄无声息,甚至都没有在江湖上泛起多大的水花。
他本以为母亲是最关心那位女子生死的人,可是从进门到现在,母亲竟是半字都未提到温苏诃。温述秋心里有些悲凉,更多的则是无助。
“秋秋,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苏曼姬温柔地抚了抚青年的鬓角,“发生什么事了吗?”
“母亲,有个人要我......”话一出口,他又觉得不妥,一再踌躇,最后还是遵循心里那一点点反叛,一鼓作气道:“苏诃宫主她——”
“我知晓。” 女人轻声打断了他,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