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噎的顿时找不到话了,确实如此。少年既没有背后可靠的人脉,也没有大量的金钱,甚至自身也不算强悍,他能做的似乎只有这种与自杀没有区别的潜入。
“你一直想问我什么?” 少年低着头突然问道,手里细致地磨着刀,霍霍声不绝于耳:“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在看我。你放心,我定知无不言。”
“......既然如此,我便不如直说了。” 男人神色复杂地看着短短几天便褪去了青涩的少年,问道:“陆沉到底是来这里查什么的?”
磨刀声顿时一停,少年抬起了头。
“是谁让你问的?”
“不要问。” 一把扇子点在少年的唇上,男人说道:“这不是你该详细知道的事情。”
“我是罗什那的国人,即使罗什那将我永生永世驱逐,我也是罗什那的人。” 少年一把拍开扇子:“我不受当朝律法管制,若是让我猜,我会猜是皇族。只有你们得皇族才会有这样大的力量。”
“你倒是聪明。” 李清夷神色不定,思考一番之后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是皇族,我在为太子上刀山下火海。我告诉你了我的秘密,现在你能告诉我他追查到了什么吗?”
“你刚才的问题不是这样问的。” 少年将磨好的刀别进腰间:“我只知道他是来这里深察天谴的,至于查出了什么结果我可没消息。”
李清夷狐疑地看着少年,他固然知道少年孑然一人,并没有骗他的资本,可是却总是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顾平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提上包裹便站起身,冲男人以及一旁沉默不语的黑衣长随鞠了一躬:“感谢这几天的帮助和照顾,顾某没齿难忘。若是有缘,我们会再见。先走一步!”
他大步走出破旧不堪的房门,踏着满地的月光与星子向大漠深处走去。影子长长的,随着她瘦小的身体移动而移动。
“公子,咱们不和他一起了吗?” 黑衣长随这时才站了起身,疑惑地问道。
“怎么和他一起?” 李清夷看着那个背影,勾起唇角:“一起去鬼面的老窝里送死吗?此行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知道‘天谴’这个方向,剩下的自有人去查。”
“可是顾公子他.......” 黑衣长随显然极为犹豫。
“这是他的命,是生是死都得他一个人担着。” 李清夷站了起来,拍掉身后的尘土向门外走去:“走吧,去和太子会合,该有所行动了。”
“是。” 黑衣长随摇了摇头,又牵起那两只橐驼追着男人而去。
生死这种事,在某个时刻看来确乎是极为微不足道的。人有三种方式杀死自己,一种是扼杀自己的肉1体,将生命从世界剥离。第二种是逃避一切,沉溺于过去,而最后一种便是坚持自己所坚持的,同整个残忍荒谬的世界对抗。
顾平抬手,一把削掉打结的长发,再将额前的碎发捋到后面去。他拿起脖子上挂着的九转珠,闭上眼默默祈祷了几句。他不祈求自己还能活下来,只求可以得偿所愿。活着虽然很不错,但也只是止步于此了,能圆满自己的唯一的愿望才算是完美。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顾平拿出来什么也在所不惜。
月色皎皎,映的眼前的沙洲好似卷起波涛的海面。顾平爬上沙丘,就着不算明亮的光线紧紧盯着远处的一队人马。
最前方一人打着幡,其余人赶着橐驼还拖着几车的辎重,一行人就这样奇怪又缓慢地行走在沙漠之中。
顾平站在沙丘上,轻蔑地看着那一队的人——曾经伏击过他们的。
驼铃声悠远地回荡在这空旷的大漠之中,为首的人似有所感,他突然抬起头向那个方向看去,却瞧见那个站在月下的少年缓缓抬起了手,对着他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他面无表情地拿鞭把指了指那个地方,便有两名身着灰衣的男人从行队中激越而出,向少年所在的地方而去。
顾平挎起柴刀,跳下了沙丘,向反方向跑去。他在这片沙漠之中生活了快十年,早已对一切了如指掌。身后不时传来几声扑簌声,那是杀手腾跃之间脚尖点在砂砾上借力的声音,越来越近了,直到在他身后三丈处停下。
“不要再走了,现在回身还来得及。” 顾平淡然地说道。
两个杀手对视一眼,担心少年突然发难,两人靠近的极为缓慢。
一步、两步。
第三步时异变突起!两人还未迈出脚,便感觉被什么绊住了步子。他们的脚下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沙坑,坑壁边上的沙子不断往内陷,坑的范围也越扩越大。两个杀手呼吸一窒,纷纷挣扎起来。
沙坑吞噬的速度却比想象之中更快,就好像择人而噬的怪物一般,两人越是想要逃离,它便拽的越紧。沙子逐渐没过了两人的下半身。
“别挣扎了。”少年攥紧了拳头,他看见了两个人在空中挥舞的双手,在月光的照耀下它们白的似乎快要发光。同时他看清了那两双手上沾的血液,是那样的摄人心魂,不知多少人曾丧生与那二人之手,他们是真正的恶人。不管被杀的人是妇孺还是其他什么,也不管那些人是否该死,他们无所谓是非对错,只听命于自己的主人。
他们该死。
少年又看见那两双眼睛——他们似乎不能说话,里面是无法忽视的哀求和恐惧,他们知道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什么,是窒息,是死亡。杀手也会害怕所谓的死亡吗?
顾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