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绯色的朝霞穿过飞船透明的外壳,映在无实质的光径上,晕染开暖洋洋的一圈圈。整艘飞船的建筑沐浴在清新的晨光之中,显得温馨而安谧。然而在阳光照不到的谢衣办公间角落,一道精悍的身影静悄悄地立在阴影里,仿佛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四号英挺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之中,如同精心打造的面具。但在冰冷的表面之下,却有细微裂痕正在悄悄滋生。
谢衣在观星台底努力咽下最后一颗营养素,终于觉得自己大部分的神智已经回到原位,这才举步踏上通往观星台的阶梯。他抬起头,远远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不自觉的笑意自心底悄然浮出。这温暖的微笑被霞光烘托着,灿烂夺目得叫人挪不开眼睛。
沈夜站在高高的阶梯尽头,注视着谢衣一步步拉近距离,眼底满铺的是久违的温柔欣慰,以及难以察觉的一丝眷恋。
岳锦夜站在蜿蜒的山路尽头,注视着渐渐近在咫尺的乌云,眼底满铺着的是久违的决绝狠戾,以及难以察觉的一丝怀念。
晴澈的晨光被无形的墙壁阻隔在山的另一端,视线所能触及到的事物都仿佛在墨汁中浸染过一般,散发着沉沉死气。浓稠如浆液的黑暗层层叠叠地铺满他的视野,不留下一丝光明的痕迹。
岳锦夜打开面罩上的探照灯,紧握着腰后的激光枪,悄无声息地摸向寨子东南入口。寨中平日里郁郁葱葱的草木花朵全数被缭绕的黑雾所笼罩,万籁俱寂,死气沉沉,甚至连他自己的呼吸声也仿佛被黑气捂住了,沉闷又压抑。
在竹子编成的篱笆墙后静立了片刻,岳锦夜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素日人来人往的石子路。松脱的石子自他脚边骨碌碌朝前滚去,细碎的碾压声为这阴沉死寂的清晨平添了一圈涟漪。没滚出几米,石子就被一摊倒在路中央的物体挡下了去势。
新鲜的血腥气……岳锦夜眯起眼睛,暗中拉上枪栓,缓慢地向前走去。
一只羊羔的尸体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岳锦夜原本还打算用脚试试羊羔是不是死透,然而看着羊羔的死状,他决定还是不做无用功了——数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贯穿了羊羔的喉咙至肚腹一线,手法异常野蛮残酷,伤口边缘参差不齐的碎肉与皮毛显示出这道足有几十公分长的口子并不是利刃切割所致,粗略看去,倒好像是被带有尖角的小型工具撕裂所形成。岳锦夜拨开伤口外流落一地的黏腻内脏,拎起伤口边缘查看了一番,眉头愈发紧皱——这伤口看上去像是被某种野兽撕咬而成,然而留存在皮肉上的牙齿痕迹明显是门牙最重,虎牙次之……却又不似狼群或犬只……
他们果然又回来了。
复杂的情绪风暴般冲击着岳锦夜,瞬间浮上心头的竟然不是愤怒,而是难以言表的恍惚——那些人……毕竟来自他的故乡啊。
然而下一刻岳锦夜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他敏锐地察觉到前方数米外草丛中传来的异动:“谁在那里?出来!”
草丛窸窸窣窣地摇动了一阵又回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岳锦夜的幻觉。他站在原地静观了几分钟,仍没有接收到任何回应,由于担心贸然开枪会误伤寨子里的人,岳锦夜最终还是放下了枪。却不料在靠近草丛的时候,一道迅猛的身影疾速冲出,瞬间将他扑倒在地。
岳锦夜猝不及防,重重磕在石子路面上,被腰间的枪支狠狠硌了一下,脸色唰地变白了。然而扑在他身上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只是一味地把脸凑在岳锦夜颈间,喉咙间呵呵作响:“嘿嘿嘿嘿嘿嘿……肉……新鲜的肉……”
“你怎么了?听得见我说话吗?”岳锦夜右肘撑地,抬起左手把那人的脸推远了些,但那人蛮力出奇,他费了半天劲才勉强支起半个身子,“寨里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这样吗?”
“嘿嘿嘿……生人的肉……最好吃……最好吃……”
岳锦夜知道这人已经神智全无,便也不再废话,抓住空隙屈膝在攻击者肚腹间用力一撞,借着对方吃痛蜷缩的时机翻身而起,反手劈在那人后颈,干净利落地弄晕他,顺手丢回草丛藏了起来。
由于担心再被偷袭,岳锦夜动用带爪钢索勾着路旁大树的枝条一路从半空中荡了过去,幸而越接近村寨中心,四散分布的村民行动越迟缓,岳锦夜收回钢索落在地面上,慢慢地向寨子中心的广场走去。
寨子里的黑雾相比外围浓稠了不少,可见度不超过十米,然而就在这么低的可见度下,岳锦夜还是看见四周草木上零星挂着的残肢与内脏,那些肢体似乎已离开活人一段时间,狰狞的血肉自内而外翻卷开来,吸引了成片的蚊蝇,令人几欲作呕。他随意推开了一家人虚掩着的屋门,厅堂正中赫然仰面倒着一具女尸,看样子刚死不久,至少脸上还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血色。尸体旁还趴着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似乎在低声抽泣。
“小朋友,你们还好吗?”岳锦夜收了枪,轻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
岳锦夜怕吓着他们,慢慢上前几步,正要开口再问,那年纪看起来大一些的男孩子忽然抬起头来厉声尖叫:“不许过来!”
“我不是坏人,你别害怕。”岳锦夜温声说道。
男孩子好像听不懂似的,匆匆推了一把还在哭泣的小女孩,指着岳锦夜大喊:“有人来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