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样打量自己,詹谨怀觉得异常有趣,就连他的幺女铮铮也不敢这样直视他,两人的目光意外的交汇在一起,薄湄没有退缩,直视平静的与詹谨怀对视。
她戏谑的想,这位詹叔叔比她的父亲和温禧的父亲都要长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诀吗?比如活剥自己的政、敌并将政、敌的家人和功绩全部抹煞。
这样平静的对视,令詹谨怀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认真的注视着她眼里无法察觉的情绪,这一刻,詹谨怀觉得这孩子寂静无声的气度很像一个人。
薄湄并不觉得这注视有什么不妥,她从前也常因为小事和自己的父亲较劲,能眼睛对着眼睛的互相瞪着对方十分钟不眨眼呢。
等她觉得不妥的时候,詹谨怀已经走到她跟前来,他长满枪茧的手已经触到了她的鬓角,薄湄吓得不敢动,她也不敢看詹谨怀,整个人惊梦方醒!
“有一片花瓣。”詹谨怀没有什么波澜的收回了手,薄湄见他的拳头握得很紧,就问:“什么花瓣,叔叔,能让我看一眼吗?”
詹谨怀没有舒展拳头,而是沉声说:“陈埃,你应该去吃早饭了。”
薄湄觉得气氛格外怪异,她看了詹谨怀一眼,詹谨怀却避开了她的眼神,他重复了刚才的那句话,薄湄不再好奇花瓣,她转身要走,詹谨怀又说:“正餐厅在那边,你走错方向了。”
薄湄愈发觉得可怕,但她又告诫自己不能怕,不能给父亲丢脸,她调转方向,快步朝正确的方向走去。
詹谨怀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身影逐渐模糊的回廊上,他看得出来她越走越快几乎要小跑起来……等她确实不见了,詹谨怀低下头来,展开方才握紧的拳头。
拳头里空空如也,一片花瓣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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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宅的正餐厅有一种不真实的未来感。
所有餐具都是薄湄从未见过的,薄湄将汤勺捏在手里时,着实新鲜了几分钟,她来餐厅时,詹夫人和詹铮铮已经开始进餐,母女俩聊着有趣的京中秘事,薄湄见到这情景不免想起她和母亲吃早饭的情形,一时思绪就沉没下去。
过了一会儿,詹半泓也进来了。
然后过了很久,陈若熙和陈谨都没来,詹半泓见“陈埃”一直看门口,就笑着说:“我哥哥一早带你父亲和哥哥去参观军舰了。大概是你睡得熟,你父亲没告诉你。”
“噢。”薄湄正想退席,詹半壁就走了进来,她穿着税务司的制服,看样子吃完就要去办公,她坐到薄湄身边去,在桌下握了一下她的手。
“手这么冷。是哪里不舒服?”詹半壁问。
薄湄摇头,她望着她,不知道要不要和她说早晨在花园里见到詹谨怀的事,詹半壁也觉得她有话要说,两人四目相对,正在薄湄要开口的时候,詹谨怀也一身黑色总理制服的走进来,薄湄立刻放开詹半壁的手,詹半壁皱了皱眉头。
詹谨怀没有坐主位,而是随意的坐在“陈埃”身旁。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詹谨怀笑着看向妻子和幺女,“老远就听到你们在笑了。”
“都是小辈们的事情。这群年轻人比我们年轻的时候疯多了,净是做些无法理解,又好笑,又可叹的事情。”詹夫人看向詹谨怀,“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早上有个会议要开,得虎着脸,可不能做到你们母女身边去,被你们的笑声一感染啊,我怕这个会议开不好。”
詹夫人大笑,拿帕子擦擦嘴,“哈哈。那我不妨碍你黑脸,我不说笑了。”
薄湄一边吃早饭,一边听这老夫妻俩说话,也许后知后觉的害怕露出了什么破绽,她总觉得詹谨怀在看她,可是她也不好不探究,她侧过头去看詹半壁,只见詹半壁正神色无殊的看报纸。
“陈埃,你今天跟我出去走走吧?我给你介绍点人。”
薄湄抬头看向詹夫人,正要开口,詹半壁和詹父同时开口。
詹半壁说:“妈,你的那些姐妹只会想着给她介绍男朋友。”
詹谨怀说:“总理夫人今天不能出去走走了,你要陪我去参加老友会。”
詹半壁看了一眼詹父,詹半泓则看了一眼詹半壁,他笑着说:“姐姐,陈埃小妹妹来咱们这里就是选驸马啊。”
“我跟你说过,她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半壁说得对。”詹父慢了几拍接了一句话,詹半泓讪讪的说:“真可惜,陈埃妹妹没有看上我。我真难过。”
詹铮铮大笑,她喝完哮喘的药之后,扔了一个糖球到詹半泓身上,“哥哥,不害臊!”
坐在詹家人中间的薄湄始终没有多言,她只觉得浑身难受,想要快点结束早餐。
“半壁,薄洄的事情你要多上心些。”詹父说。
早餐渐渐有了该有的样子,他们在聊家常或者公务,薄湄听着就好。
“是的,父亲。”
“早去早回。”
詹半壁点头,她看了一眼薄湄,正要拉她下餐椅,管家走过来说有她的电话,是税务司的急电,詹半壁立刻快步去正厅接电话。
詹夫人和詹半泓离开了餐桌。
只有詹铮铮在吃治愈哮喘的特殊药羹,那碗黑乎乎的羹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气味。
“詹叔叔,我吃好了,您慢用。”
“我看你没吃多少,再吃一点吧。”詹谨怀将一个小白碗推到她面前来,以和蔼的语气劝慰道。
“不,谢谢,我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