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却不觉快意,只拢眉道:“……凌容与,有音信么?”
“他……”牧庭萱面上的笑意霎时凝在嘴角,顿了顿方小心翼翼低声道,“圭泠界的人已在下层修仙界中找了三年,三年前,圭泠界灭了诛魔盟后,便自蛛丝马迹中推断是明夷山抓走了凌容与,钟郁深却说是他儿子钟无笙被杀,于是圭泠界与钟寂界大战一场,凌峰主亲自领兵,据说一直打到了钟府大门,但却始终没能找到凌容与,钟郁深狗急跳墙,威胁要玉石俱焚,凌峰主才被衡峰主劝了回去。此战之中,钟寂界被打得气焰全无,钟郁深身受重伤,时至今日也未能恢复元气。但圭泠界虽略站上风,也一样元气大伤,故而这两年,传闻凌峰主亦于悲恸中闭关固境去了。”
顾怀自她刻意回避的东拉西扯中准确地听出了最重要的信息:“也就是说……什么消息也没有?”
“……是。”牧庭萱低头应了一声,忙又抬头道,“不过,也没有发现他的尸,尸骸……总之,他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小师兄。”
顾怀微一点头,垂眸陷入沉思——圭泠界的人已搜寻了三年,却仍旧未能找到他的踪迹,只怕他并不在下层修仙界中。再者,他陷入什么样的境地,才会不告诉自己情势,只留下一个“等”字,还将山神传承给了自己,甚至封闭了通幽古阵?除非是落在了一个境界远高于他的大能手中,对方能对他窥府,甚至于能够抢走他未能继承的传承,形势紧急,他无暇传讯,无力回天,又怕自己再次冒险以元神潜入他内府,才会这样做。
想到此处,他心都揪紧了,将那枚传讯符紧紧握在手中,暗暗念着,若无把握逃出来,他绝不会让自己枯等,才稳下心神,接着往下想——
一个不在下层修仙界中的大能,八成便在七界峰中。这些界峰中,会卷入这件事的,第一个便是钟寂界。凌远岫担心幼子,贸然举兵进犯,寻不到蛛丝马迹,也是自然。但若他潜入界中……
“燕师弟!”“是燕师弟!”“他真的醒了!”
就在此时,天空中忽响起一片惊喜交加的高呼,顾怀回过神来,抬眸看去,只见朝光之中,上百人青衣白袍化作一道道飞光,眨眼间落在他身侧,将他团团围住,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得令他眼眶发热。
司空磬站在他面前,身形又高大了许多,双掌拍在他肩头,激动间半晌才道:“你这混小子!可算舍得醒了。”
“小师兄,你才刚醒,面色这么白,别站着了,”昊蚩边说边倒了一手的仙丹,抬手尽数塞进他嘴里,急道,“先去歇会儿吧。”
四周炸起一片制止之声:“你要噎死他啊!”“先喝点水!”“喝什么水,依我说,吃点好的,把你逮的那只仙鹤给他烤了,补一补,才是正理!”“忌食荤腥你懂不懂!”
顾怀含笑听着他们熟悉又热闹的争执,心中暗暗揣着一个自我唾弃的软弱念头,或许重伤昏迷而逃过了直面黑暗的这三年,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只是当他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骤然想起,人影幢幢中恰少了一个总是霸道地将别人挤开,横眉冷对宣誓主权的人,那点庆幸也都化作了一片锥心之痛。
“快让让,俞夫子和阮夫子来了!”
一声呼叫,众人纷纷闪开,顾怀回过神来,望着俞夫子仙风道骨地捋着山羊胡走过来,咧了咧嘴角,心中倍感亲切地等他为自己卜上一卦。
俞夫子含笑打量了一眼他的气色,果然颔首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接着却招呼道,“阮夫子,你医术高明,快来替他瞧瞧。”
顾怀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一个形容枯槁的灰衣人,看上去比自己还要虚弱三分,一双眼睛却黑如深潭,显得睿智而洞明,此时和善地应声走了过来,朝自己伸出手,微微一笑:“燕小兄弟,请伸手。”
出泉宫中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位夫子?为什么自己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顾怀愣了一瞬,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去,细细地打量他的神色。
阮夫子双指搭在他手腕上,垂眸沉吟一瞬,拢着眉道:“虽则已无性命之忧,但却是伤及神魂,奇经八脉折损大半,还须静心修养,生生回春液虽可停用,绯烟草却仍需备好,最好是能寻一处温养经脉之地……”
“就在若华殿中吧,我记得殿中有个温泉池,灵气氤氲,十分温养。”司空磬第一个想起凌容与的九转雪灵砚,怕他触动情肠,忙高声打断。
阮夫子愣了一瞬,含笑道:“不错,那是个好地方。”说着便要收回手去,没想到顾怀却忽地翻手一把紧握住他手腕,掌中真火骤然间已自掌间落入他血脉,飞速在他经脉中照过,又霎时间消散无踪。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嘴角都溢出血来。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惊呼:“燕师弟!”“阮夫子!”
不是魔……顾怀抹了抹唇角的血,垂着眼眸,神色饱含歉意:“实在抱歉,夫子,我……我体内真火失控了。”
阮夫子叹息着摇了摇头,混不在意地摆手道:“无事,只是看来还须寻些压制灵力,调理内息之物。你们亦别围在此处,以免灵气流通不畅,阻碍他复原。”
话音一落,众人忙散开了些许,关切地叫他快些去温泉池。
司空磬三人便领着他向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