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何人发现三个门派被灭?”
“自然是赵禅的人,‘天下散修皆姓赵’你还没听过么?这些人都想着替他寻到魔的所在以换取悬赏,故而常在海上逡巡。约莫两月前,有三人分别发现这三个往日进不去的门派封印竟都失效,空门大开,进去看时,却一个人都没找到,只有一人寻到瑶光岛的岸边插着一把伞,似有人遗落在此。这三人都觉八成与魔相关,因此传讯绝照界在此地的暗线,依赵禅的命令,将这三个岛屿都封锁了起来,又将消息告诉了我。”
……什么都没有,偏将凌容与的旧物放在那里,简直司马昭之心。
顾怀拢眉:“依你看,是魔么?”
柳寸芒眯眼道:“当年我能找到的海底魔已几乎被你剿杀殆尽,但大海茫茫,其余海域是否还会有魔藏身,除非将海水蒸干,否则如何确定?”
谢琀忽道:“是与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怀回眸含笑望着他,眸光乍亮:“你也一起么?”
谢琀垂眸避过他目光中欣然之色,掩去一丝晦暗:“……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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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翻涌,狂风忽起,三人刚从后院出来,眨眼间天上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顾怀分明已施了避雨术,却仍旧多此一举地撑起了伞,往右一歪,将谢琀与自己笼在一处。
柳寸芒冷哼一声,看不下去地快走几步,将两人落在空荡的街道上。他已被顾怀以出行方便为由强逼着恢复了年轻的样貌与体态,宽袍一卷,快走几步,便与天地间灰蒙蒙的雨幕化为一体。
他身后,顾怀一手撑着那把旧伞,一手上捧着自柳寸芒处抢来的五色昙,笑眯眯地递过去,眸中的光芒仿佛将灰暗的天空都照亮了些:“给你。”
前世欠你的五色昙,终于可以还给你了……
哗哗的雨声忽然远去,世界骤然变得极小,小得只剩下伞下的两个人。
暴雨笼在顾怀身上,眉目都似水墨被晕染开来,仿佛回首处等候百年的山温水软,谢琀与他对视一眼,目光交缠,咫尺之间,恍惚似有满城心花怦然绽放,令人魂荡神驰。他心中一动,昨夜里所思所想霎时抛到了九霄云外,仿佛做过千万次般自然地抬手用力按住他后脑,一勾唇便低头吻了上去——
“轰——”一声惊雷霹雳划破天际,几道身影自银白闪电中飞跃而出,如天外飞仙,白衣缥缈如云,不染一丝污浊,眨眼穿过雨帘,落在两人前方,如鸣环佩般清冽动听的声音响彻整座登天城:“恭迎山主回山!”
“……”顾怀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薄唇一抿,黑着脸转过头去,满心不甘地磨了磨牙,回眸望向来人,“……樱樱,你怎么来了?”
不远处,柳寸芒不怀好意地一声嗤笑:“来得好,来得巧。”
大雨中五六名女子神色恭敬地垂着眼帘,清一色的白纱裙,只为首一人衣衫上晕开一抹桃花色,衬得她脖颈分外地白,微微垂首的姿态如荷粉垂露般,正是白樱樱。
顾怀细细想来,第一次遇到白樱樱是在钟寂界中,约莫是在第二个十年。那时他一连攻上数十座峰柱,声名鹊起,立刻便被钟家盯上,派了诸多境界远胜于他的大能前来追杀。一次,他几乎被追得山穷水尽之时,白樱樱忽从天而降救了他,说是遵白宁息遗嘱,奉他为主。后来她一路相随,助他一路打上了最后一座峰柱。夺取了钟寂界后,顾怀分身乏术,便仍旧让她回到汤谷山中,主持山中事务。只在宗派大战时,他会回到山中开启秘境,并在大战结束后,一个个地细查登天榜上之人。
这许多年,两人早已相熟,白樱樱早已不再似最初般视他如主,更像一个朋友,闻言一笑:“山主,你降临东海,我等岂可不前来相迎?只不知你还带了新友……不知这位是……”说着眸光流转,已无声落在谢琀身上。
顾怀按了按谢琀的衣袖,踏前一步,若有若无地挡住她目光,微笑道:“我们正要出海办事,汤谷山便暂且不去了,你们先回去吧。”
白樱樱却摇了摇头,似笃定他会改变主意:“可关老在山中等候已久,说是已打开了山河惊魂卷,只待你一观。这些年他日夜钻研,耗尽心神,已没有多少时日了。”
一道闪电划过,顾怀面色霎时一白。
惊涛骇浪,风雨交加。
自汤谷山的山风阁上望去,四野低垂,苍天如坠,江海如翻。
谢琀袖手立在窗前,被狂风卷起衣袍,像是凌风欲去,眸光流动,万分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老人手中捻诀,口中默念着,缓缓将一副卷轴凭空摊开在众人面前。
顾怀眼眶一红,下意识拽紧了身侧人的衣袖,另一只手却在轴上抚过。
当年柳夫人临死之时将这副卷轴交到他手中,但他却始终都没能打开。数十年前,偶然遇到了在生死城三千贯中曾有一面之缘的关老,才得知这副卷轴叫做“山河惊魂卷”,而关老竟是柳夫人的同门,两人皆是一位以画入道的画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