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为了定界,嵁虞与沧图已耗尽神力,消散无踪,还不够么?你们究竟还要做多少傻事?”雷神脸上怒色散去,竟显得有些黯然,转眼变得痛心疾首,“我们的职责是看守此阵,令‘念’永生永世流转下去而已!尘世如何,根本就不关我们的事。既然‘念’中魂魄已生,便叫这位真神自己出来收拾好了!”
“郁泽,”一个神色温柔的女子如一缕轻纱飘到了他身侧,轻柔地按住了他的肩膀,“你还不明白么?这是我们唯一一次机会,若是‘念’中所生的魂魄能与杜阮的残魂融为一体,再赋之以躯体,不仅能救活这个枉死之人,这位‘真神’也是由我们所造。到那时,你还说我们只是傀儡么?”
在三人震惊的注视下,雷神终于被风神说服,同意一试。
凌容与高挑着眉,满脸好奇地喃喃:“‘念’……是什么?真神?好像很厉害似的?”
顾怀心虚地垂下眼眸,不敢不敢,正是区区在下我……所托身的这具驱壳。
吴百崖浑身颤抖,面色苍白,看上去已随时要昏过去,显然被这世界的真相冲击得不轻,半晌才发出仿佛被捏着脖子的声音:“……难道,他们真用这阵法,造出了一个神?”
当然没有。
顾怀抬眸看着眼前几个神费尽各种神力,用遍无数术法,尝试让元丹融入‘念’所生出的那团模糊的影子,心中不由有些难受——这是一场不用看便知道结果的尝试。若是他们成功了,他就不该是‘燕顾怀’,而是‘杜阮’了。
时光仿佛被按了快进,不知过了多久,诸神眼中的希望之火都渐渐熄灭,而那“念”之中的魂魄,也已成形。
顾怀还以为看到这个结果,雷神定会嘲笑他们,没想到他却只是拍了拍日神的肩,什么话都没说。
山神见日神沉默不语,勉强一笑:“即便不能让他成神,至少我们还可以救他。”说着她取出了神灵钰,很快便凝聚出一具驱壳,放入了阵中。
从头到尾未置一词的炁神站了起来,他执掌天地生气,周身也萦绕着一抹如烟似雾的气息,闻上去像是第一株探头的草,第一片舒展的叶,清新自然又生机勃勃,此时他微微俯身,向那驱壳中呼出了一口气。
日神抬手,指尖光芒闪动,神力注入流炎灵归阵,阵法骤然亮了起来,仿佛有生命之火注入其中,那颗在光柱中旋转着一直无法融入“念”的元丹在一片光芒之中,很快便融入了那具躯体。一缕生气,转眼在将元丹中的死气同化,在整具身体中流转,生气充盈,杜阮霍然睁开眼,苏醒过来。
吴百崖早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凌容与亦赞叹道:“不仅能化人为魔,还能化死为生,这流炎灵归阵,可真是个神物。”说着他颇有些心动地走到了光柱之前,跃跃欲试地伸出手,试探着想去碰一碰,刚抬起手,却忽的怔在原地。
“怎么?”顾怀心中一紧,立刻冲了过去,顺着他目光看去,一时不由也跟着愣了一瞬——已睁开眼的杜阮还有些神思恍惚,面色苍白,笼着一层阴影,虽说更为年轻,但那神色与容貌,分明就是阮崖生。
两人之前虽也隐约有此猜测,此时得以印证,却仍不由有些心情复杂。琴圣杜阮,不论是在《仙学》还是《鸿蒙》课上,都是一个十分令人尊敬和同情的形象,若是他因受尽折磨,最终只能化魔作恶,比起一个原本便是恶人的人来说,更加令人痛心和难以接受。
杜阮醒来之时,流炎灵归阵尚在运转,身边却已只剩下一个阳燿天,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用一种饱含着感激,敬佩,激动,钦慕的热切目光看着他,好似什么都已了然于心,静定又决然,比他自尽之时还要坚定和灼热。
直到他彻底复活,日神收起了阵法,整个人霎时消散,他猛地抬手,连他的衣摆都未能碰到,空中传来响彻天地的回声:“杜阮,你无辜枉死,乃是天道不公,吾今还命于你,以拨乱反正,望自珍重。”
杜阮跪在地上,许久都未起身,望着空中一轮烈日喃喃:“您救了我,便是我的神。终此残生,我必为君重振天地正道,将今日之神光,化为修仙界众生之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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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飞速变幻,日月星辰化作一片流影,不知过了多少年,再停下之时,群山已变成了一片沃野。
顾怀定了定神,看清眼前情形,不由一拢眉,微微退了一步。
他脚下赫然正是一具尸体,血流满地,甚至还能感受到未散尽的余温。
不远处几个男子正在瓜分一头灵鹿,手起刀落,溅起一片血。
此情此景,不用说也知道死的人是谁了。
“这人怎么办?”
“埋了吧,毕竟是个‘圣人’。”
“哈,好一个多管闲事的‘圣人’,咱们辛苦修炼数百年,他什么都不做,一来便是大乘期,难怪敢插手我们的事。”
“哼,一个豆腐做的大乘期罢了。”
“喏,章兄,这归你,”一人将一块鹿肉递了过去,“你做什么?不会吓傻了吧?”
顾怀转眸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立在一旁,浑身发颤,面色煞白,神色惊惶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不可置信地喃喃:“我们……我们杀了黄黎……”
“他自己找死,你怕什么?只要你我不说,谁也不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