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废话那么久,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顾怀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目光在额头渗出汗珠的黄黎身上一扫而过。
心已为外物所动却强自镇定,看来正是他渡劫的紧要关头。
是时候了。
两人交握的手微微一动,凌容与上前一步,挡住了杜阮深渊般的双眸,随手弹开群情愤慨间不知谁掷出的飞剑,千变化作一片金刚罩,将无数自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隔绝在外,冷笑道:“痴人说梦! 要一并成仙,可问过仙界的意思么?!”一句话话掷地有声,如一道惊雷劈过,“道分强弱,境有上下,如今你们修为不至,!纵然另辟蹊径,侥幸飞升,也不过是一千万个黄黎罢了!修仙界是如何对待昔日的黄黎,来日那就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冷汗涔涔地屏住了呼吸,陡然间仿佛一盆雪水从头泼到脚,冷得一个激灵——天哪!他们怎么忘记了,就像他们不会容忍一个未曾修炼过的黄黎直接成圣一样,仙界更不可能容忍这么多未经历苦修的人一起成仙。八百仙门,五百仙朝,仙界等级秩序森严犹胜修仙界,斗争只会更加残酷和惨烈! 即便是燕顾怀,飞升之后也只不过是散修修为,何况其他根本不到这个境界的人,一旦飞升,只怕到的不是仙境,而是地狱。
“杀了他们容易,但杜阮一旦将此法公之于众,便会有无数信徒将这信念传下去,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摧毁他们的信仰。在他深信之时将之毁于一旦,那才够惊心动魄,刻骨铭心。”
司空槊冰冷的声音依稀回荡在耳边,顾怀扫过众人那仿佛烈火浇灭后只剩灰烬的脸色,目光落在古树之巅。
杀死杜阮没有用,阻止黄黎度过心劫才是他们的首要目的,彻底根除其他人的妄念则是第二个。
坐在叶子上的黄黎已然面白如纸,颤抖自指尖蔓延至全身,青筋暴起,像是金身之上隐现的裂痕,凌容与所言如一柄利剑直击心脏,转瞬间道心崩溃碎裂!
他哇地喷出一口血,满脸痛苦错愕地睁开了眼,仿佛经历了世间最为残酷的折磨,浑身冷汗地瘫坐在地,双眸涣散地失神喃喃:“我错了……我错了……”深信百年的信仰一朝崩塌,他竟一时回不过神来,忽大叫一声,猛地抬手劈向了自己的天灵盖!
四周守卫他的大能,连同楚轻寒都仍在震惊后怕之中,竟无一人注意到他。
眼看他就要自尽身亡,一股无形的风陡然出现,将他的手脚死死束缚住,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罡风过处,牧庭萱露出身形,抬眸冷冷地看着他:“若你绝望至死,世人还道是我们逼死了你,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修仙界来日如何重兴百道,你方知自己差点毁掉的,并非一些愚蠢之人而已。”
众目睽睽之下黄黎道心损毁,所有寄望于此的门徒都霎时陷入了疯狂,许多魔绝望之下直接自爆,一时间整个天空中弥漫着凄厉扭曲的黑烟,很快便消散在涅槃焚天阵的照耀之下。
杜阮却毫无反应,整个人像是一抹早已死去的幽灵,神情恍惚地向东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上方是涅槃焚天阵,下面是疯狂的门徒,前方是燕顾怀和七界峰军队,后面是已然崩溃的同道。他无路可走了。
或许几百年前,他摔琴自尽之时,就已经无路可走了,之后种种,不过是一场大梦。
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他的目光在四周扫过,最后落在燕顾怀和凌容与警惕的神色上,忽然间整个人毫无征兆地砰然爆开,快得连顾怀的春秋笔都来不及将他抹去,只留下一声寒意彻骨的诅咒回荡在天际——“既然天道永不可逆,便让这可悲的修仙界与我同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