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地点点头,江俊冲老管事拱手:“那有劳您。”
待钟平走后,无烟才凑过来:“少爷,是谁啊?你在北地羽城竟然已经这么有名啦?”
被这小子揶揄的语调给气笑了,江俊用信封虚打了无烟的脑门一下:“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这是那幅画的主人,就是那个画了美人图的‘无寿老人’,想要邀请我去。”
“诶?”无烟瞪大眼睛:“他连来拿《锦绣河山图》都是只让个童子来拿,恭王这里他都没有过来言谢,怎么反而会请少爷你啊?”
想了想,无烟皱眉:“少爷,这是不是一个圈套啊?”
“就算是圈套——”江俊一边披上外衫、裹上狐裘,一边抱着药丸往外面走:“我也要去,因为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高人,竟然能够画出那样惊人的——美、人、图!”
坐上画师派来的马车,江俊倒只希望哪位只闻其名、只观其画而未见其人的“无寿老人”,不是恭王凌武的又一个新马甲。
马车上的铜铃叮咚作响,载着江俊和无烟从恭王府出来向北一直行。出羽城北门、辗转上了小路,而到了城北十五里之外的青塘堡。
这里黄沙漫天、举目四顾都只有无尽的黄。
在秋天极高又极辽远的碧蓝色天空下,有一间酒肆,酒肆夯土而建,却又建立出了一个夯土墙和木楼阁搭成的二层小楼,远远看过去倒像是胡杨遒劲的枝干。
又好似是深藏在了地下的一只独角兽,只露出高而尖的犄角、屹立在了这漫漫黄沙之中。
马车停下来,遥遥抬头一看,江俊便看见了在小楼之中,坐着一个白衣长发的盲琴师。
换了别人白衣飘飘、于黄沙酒肆中置长琴等人,江俊只会以为这人在装逼,但只有这一位——虽然双目失明,坐在那里却自有一股出尘不染的fēng_liú。
江俊弯了弯嘴角,突然顿悟了美人图上那个落款的含义。
“江公子。”
等江俊跟随着童子登上了那小楼的时候,静坐在那里的白衣公子笑了笑,起身冲江俊拱手,面色沉静,却总是带着一股悠然的出尘fēng_liú。
可不正是羽城最大酒楼中弹琴的那位盲琴师——秦深。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不寿语意无寿,我——早该想到的。”江俊笑了笑,也给秦深还礼,扶着秦深落座,心里却一阵好笑——
他家恭王凌武果然是个不肯吃亏、会算计的。
说是美人图,绕来绕去——这《锦绣河山图》和《美人图》不都还是在他的囊中。两幅画不过是转了一个圈儿,却无端设计了李吟商、胡百万甚至是羽城巡抚邓嘉良。
啧啧,看来这男人甚是顾家,一分钱也不肯乱花。
秦深何其聪敏,不消江俊说,便知道了江俊的心思。
他虽然看不见,却竟能准确地摸到了桌上的茶壶,笑盈盈地给江俊倒了一杯茶、才摇摇头道:“江公子,这一次你可是误会了——秦深,只是替王爷担了虚名而已。”
“那幅画,秦深可没有那种本事和技艺。”
“什么?”江俊一愣:“你是说……”
那幅画是凌武自己画的?能够月下呈影、融合山水的豪情和人物的细描的美人图,竟然是凌武亲手画的?!
“江公子,你大概是忘记了——王爷的母亲,曾经师承何人,这样月下呈影、梅花生异的小把戏,对于王爷来说,可真是简单又容易。”
秦深老神在在,而江俊却在惊讶之后、露出了了然神情。
故皇后段氏尤善丹青,师承天下名师,更懂得装裱之技艺。以梅花作图、叠二画而成不同景象,是段氏宠于先帝的原因之一。
莫说恭王,连废太子凌威也懂得如此把戏。
不过江俊倒是很难想象凌武作画的模样,从一开始认识这个人,江俊都下意识地觉得凌武是个军人,应当在战场上厮杀、应当是威武不屈之人。
然而,他也会描摹丹青?
“所以,这幅画,我想还是物归原主的好。”秦深说着,他身边的小童将那副《锦绣河山图》递给了无烟。
“物归原主?”怎么看也应该是还给恭王吧?
“江公子你知道么?”秦深笑容里带了一点揶揄的意味:“数日前,王爷命我找这幅图的时候,便是要我送给你的——”
秦深永远不会忘记,恭王凌武那日来寻他。
说不惜一切代价,必定要寻找《锦绣河山图》。不为其他,只为江俊,为江俊终有一天要成为锦朝的将军,带领着锦朝大军——收复失地。
今日他送与他《锦绣河山图》,他日,他要和他共享这锦绣山河。
“……”
江俊被这份厚礼给震了一震,呆呆地看着那个画轴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原以为美人图和这《锦绣河山图》只是凌武用来算计胡百万的小把戏,却没想到——竟然还藏着这么一重心。
“对了,”秦深笑眯眯:“江公子觉得这茶可好?”
“茶?”
江俊低头看向这个茶碗,陡然发现这茶竟然就是他在兰阳郡内发现的那一品岩骨花香。怎么安西将军尹温不是已经去了么?这茶、竟然还从御茶园中有失?
“江公子莫急,”秦深娓娓道来:“这并非是从御茶园中流失的新茶,而是几年前的旧茶。这些茶——乃是从羽城总督府中彻查出来的。”
“羽城总督府?!”
秦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