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我是我,”卫五终于出了声,眼眸沉沉、目光如水,将江俊扳正了四目相对后才说:“你难道在乎他那点赏赐?”
江俊当然不在乎,但是他需要这点赏赐回去折腾个够。
眯了眯眼睛,卫五总算是从江俊一双狭长漂亮的狐狸眼中读出了几分算计的意思,他叹了一口气,捏了捏江俊的脸道:“别玩过了,实在不成,那些折腾人的下作事,留给我。”
“折腾人?”江俊哼哼:“要收拾她?我才不自己出手。兵不刃血,下谋伐兵,上谋伐心,卫大侠,我才没有那么笨!”
“是么……”卫五却眨了眨眼睛,似乎是笑了笑,他捞起江俊的手来不客气地咬了一口:“这么漂亮的手,为了一个不值得的贱人,脏了也可惜了。”
“漂亮?”江俊低头打量自己的手:“卫五你还真能睁眼说瞎话的。”
“……不是说外形上的漂亮,”卫五将人重新搂入怀中:“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样东西,都让我觉得是全天下最漂亮的。”
“得了吧你——”
江俊心里甜得很,嘴上却嫌弃地啧啧两声,他笑着虚虚地圈着卫五的腰,微微踮起脚、凑过去在卫五耳畔低声道:“不过卫大侠,作为一个男人,我身上某些地方——可不愿被你说成是漂亮。”
卫五搂着江俊挑了挑眉。
“毕竟男人的那地方,若是被说成了漂亮,总觉得一手就可以把握,有小得很的潜意。我——不喜欢。”
“噗——”
“下次你要夸我,”江俊松开了卫五的手,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这才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得说我雄壮威武。”
山林间终于传出来了爽快的笑声,伴随着山下阵阵厮杀、很快便直上云霄。漆黑的天儿从没有一丝儿蓝渐渐变成了浅蓝色,朝日初升的红霞、一点一点将四海冶府染红。
卫五陪着江俊站在山顶,而江俊却看着下头尘土飞扬的战场,眼露几分羡慕。
比起当军师,他更喜欢上阵杀敌。
大人的童话是江湖,江俊的梦想却是傲血战场——哪个男孩从小没有这样的梦。何况江俊穿书进来,在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曾经达成过那样的梦。
长|枪立马,横刀向天,八百里分麾下炙、旌旗十万斩阎罗。
“到时候,你还是请李吟商来给你当军师吧,”江俊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半句:“我还是更喜欢干点没脑子的事儿,比如拿着两把西瓜刀、从南天门一路手起刀落地砍出个‘十三太保’的名号来。”
“……”十三太保?
怎么扯到唐末节度使的身上去了?
并不能理解江。冷笑话。俊话中全部的含义,但是卫五还是点点头,忍下心中那几分担忧,笑着哑声道了一句“好”。
而江俊靠在卫五的怀里,不知哪位神眨了眼,便叫他想起前几年网上的一首诗来:“朕与将军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黄金百战穿金甲,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们两人并肩而立,看着的是在四海冶府城外攻城、厮杀的士兵。而在另一侧的山翼上,段恩绝则是若有所思地静静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
纳哈萨沉得住气,直至黎明破晓、城门起火,他都没有出现。
迎恩堡这边,叶问夏却已带着手下人、将那位戎狄的大将,诱入了撞潼关。撞潼关是废弃的前朝长城,夯实的黄土墙年久失修、城楼之上也长满了野草。
大将不疑有他,叶问夏却稳操胜券。
在前夜奇袭之中,他被赤冠奴伤了左肩,此刻身形并不是太灵便。但是他还是稳稳地握紧了缰绳,将那些戎狄追兵、一步一步带入了陷阱。
等始终龟|缩不出的纳哈萨得到迎恩堡已破的消息时,言城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杀狐口已破,东路征虏军直抵言城,而诚王的中路军、已经开始攻城。
纳哈萨想不明白,伯颜阿鲁浑已经前往救援,为何迎恩堡还是丢了。
然而战事上也容不得他细思,因为他发现那支攻击迎恩堡的队伍,很快便绕过了云台山,从后面开始进攻四海冶府。
此刻,纳哈萨不迎战也不成。
征虏西路军只有十五万人,可是纳哈萨手上却有三十余万戎狄精兵。攻城一场焦灼战,并没有太多的人员伤亡,倒是锦朝这边、有了大量的物资损耗。
纳哈萨出城,原本还想要同西路军堂堂正正战一场。
熟料他才出城门,便听到身后隆隆之响,紧接着犹如数十道强雷炸上后背,纳哈萨回头看见黑烟滚滚从四海冶府北部的山脉上升起。
然后一阵地动山摇,万里晴空之中,隐隐有玄霆之声。
“亚河沙!亚河沙——!”
戎狄当中有人开始大喊,纳哈萨只来得及在混乱中的一块高地上站定,眯起眼睛来看着四海冶府北面的两座大山。
原本巍峨苍翠的高山之上,陡然间被炸开了两朵黄色的花,从被炸毁的地方,轰隆隆滚落下来无数的山石——人为地造成了山崩之势。
疯子!
纳哈萨第一次觉得锦朝的这一帮人简直就是疯子!
四海冶府虽说算不上鱼米之乡,但也是北地广袤黄沙之中较为富庶之地。锦朝为了夺回属于他们的疆域,竟然不惜将这么一个重镇夷为平地?!
“……有趣,还真是有趣!”纳哈萨胡须抖动、整一张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