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敌强我弱虫臂拒辙的劣势下,救亡图存谈何容易?唯有抱定与老友共进退的道义之心,使其在下到阴曹地府后还能有个烧香烧纸的所在。
熊胖以前不信邪,而今也不会轻易认命,仍抱定侥幸心理负隅顽抗,任孟想痛骂一顿,抓住他的手说:“你不要急,我还有个起死回生的办法,只要你肯配合,绝对能够化险为夷。”
孟想知道他鬼主意多,兴许真有什么偏方,等听完计策,一口老血直出肺腔,揪住熊胖当面一拳。
“我日死你先人板板,你龟儿简直坏得头上生疮脚底流脓,屁儿心心都是黑的!咋个想得出这种卖钩子(屁股)的鬼主意,想把我一起拖到阴沟荡荡头去唆!?枉自老子还起好心帮你,结果你娃飞起来吃人!”
熊胖被揍得跌退几步,不等站稳又怙惙地扑上前抓住,腿弯一软,凭空短下去半截。
“想哥!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这样子求你,我有好爱灿灿你是晓得的,跟他分手我真的活不下去,反正你现在跟我是一条船上的,求求你救人救到底,不然看我死得那么惨,你心头也不好过是不是嘛。这个事就我们几个晓得,你先回去跟顾翼通下气,他晓得你在帮我也不得咋个怪你。”
他为强迫孟想,不惜借用小日本的下跪招数,任凭孟想瞠目怒斥,两个膝盖骨像在地板上生了根,死活拔不出来。孟想气了个两眼发黑,不住挥拳捣胸,熊胖一招不成一招又至,祭出马尿攻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他裤腿上抹,从“爷爷叔叔”喊到了“先人祖宗”,那天愁地惨的模样好像在提前指控——假如孟想不帮这个忙就是天字第一号狠心人,要对一切不良后果负主要责任。
鳄鱼泪只对东郭先生奏效,孟想没有东郭先生的迂腐,心却也是豆腐做的,该软的时候软,不该软的时候用猛火一煮照样软成豆浆,居然又被熊胖套路住,答应替他捡脚子(收拾残局)。但熊胖此次计策之龌龊,足当得人神共愤,明天在人前实施,务要透支自己未来几十年的老脸,事先必须跟顾翼报备,否则说不定会被他当场开除夫籍。
到家时徐灿已经睡了,顾翼刚洗完澡,坐在床上玩游戏,见孟想顶着低气压进门,噱笑道:“熊桑住普通病房合适吗?我看他那病应该转到加护病房,最好再买通医生下个病危通知书,要不怎么能逃出生天呢。”
孟想小心赔笑,坐到床边,摩挲着他的腿脚,做出谄媚嘴脸。
“你今天也累坏了,我打盆热水给你泡泡脚吧。”
说完立马行动,端来一盆热水,扶起顾翼,将他的双脚浸到盆里搓洗,其勤谨细致不亚于大内总管。
顾翼笑而不语,耐心等他接下来的唱本,孟想要说的话好似青蛙在胸膛喉头上蹦下跳,又慌又臊又急又愧,脸如茜草汗如雨崩,不由得抬起袖子擦了擦。
顾翼伸手拿来纸巾盒子,扯了一张替他拭汗,孟想见他星眼含笑,柔情潺潺,便有了点求谅解的信心,捏住他的脚丫说:“小翼啊,熊胖以前在英国有对象,他很爱那个人,但后来人家把他甩了,他受不住打击,绝食好多天,差一点没命,之后还染上抑郁症,拖了很久才恢复呢……”
顾翼插话:“人家为什么跟他分手?”
见孟想哑巴了,便自问自答:“原因还是他劈腿了,对吧?”
他娇声嗤笑,接着说:“你想说他现在也很爱徐灿,分手后又会寻死觅活?哼,这种三心二意的人就是死了也活该,你同情他等于变相支持他劈腿,是不是对他红旗彩旗两手抓的生活心向往之啊?”
孟想力证清白,指天赌咒说自己绝无此念。
“我一直很鄙视熊胖的行为,也劝过他无数次,刚才在医院气不过还打了他一顿。可是……”
“可是后面的话就免了吧,我不爱听。”
“小翼~”
孟想摇着顾翼的双腿央告:“你多少还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嘛,我和熊胖将近二十年的友谊,不是兄弟也胜似兄弟了,他就是犯了死罪,我也得给他请辩护律师不是?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完蛋,那我于心何安?你身边要是也有这么一位朋友,就不难理解我的感受了。”
顾翼轻快地说:“我一直理解你呀,所以才没阻止你帮他嘛,今天他当众装病我也没拆穿,还配合他一块儿演戏呢。”
他这个配合也够血腥的,孟想不敢提异议,涎脸求恳他再行通融。顾翼也想看看熊胖又教唆了哪些无赖伎俩,他见过的流氓恶棍不少,自谓见惯不惊,谁想此番竟教熊胖刷新了认知。
惊怒下,他忍不住踢起一片水花溅得孟想一脸透湿,犹不能释怒,隔空指斥:“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不是好兄弟吗?居然让你替他背黑锅,换我是你就跟他绝交,还傻了吧唧帮忙,你脑袋上究竟有多少坑啊!?”
孟想愁苦盈面,劝解:“我当时听了也想跟他绝交,可他跪下来求我……”
“随便跪一跪就把你收买了,你怎么这么傻逼!”
顾翼在傻逼后头硬生生顿住,这事是熊胖作孽,孟想糊涂,却非有心向恶,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个混账外人破坏家庭的安定和睦,治家之道贵在张弛有度收放自如,可不能把外部矛盾变成内部矛盾。
他咽下一时之气,怒涛平复后脸上荡漾着冷笑的波纹,孟想见他没有大肆数落,分明是顾全夫妻情分的意思,胆子便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