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另外那些尸体,李斯特走前说他会带人回来处理,恐怕是想捞两具尸体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军官看起来斯文讲理,做人正派, 不过由此观之,或许他也没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磊落。为了推翻现在的统治者,革命已经在这个国家起起落落持续了十几年, 然而每一次却都意外地败在了自己人手中。这次李斯特带着邻国的革命同伴们回来,大概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过对软弱的叛徒那么心慈手软。
庄园地处偏僻,他们一时雇不到马车,只好三人轮流背着还在昏迷中的西瑞尔赶路。原本菲利克斯和维克多都不愿让薇雅干这重活, 谁知薇雅二话不说背起西瑞尔就走,一路上倒也威风极了。
他们乘坐火车回了城, 因为主人意外失踪,主人的几个孩子也去世的去世失踪的失踪,政府接管了马珂太太的房子,说是暂时禁止任何人入住。薇雅趁机邀请菲利克斯带着西瑞尔去她家, 虽说是借住,该要的房租还是一分不少。
医生讲义气的时候是真讲义气,可论起钱的问题,也是斤斤计较决不让一分一厘。
“西瑞尔现在还很虚弱, 住在我家的话,也省得我天天外出。我可是还有个两岁的女儿要照顾。”薇雅说得理直气壮,好似早就忘记了她外出这些天都是女佣在照顾两岁女童。维克多在一旁失笑地拽了拽妻子的袖子,薇雅还哼哼得格外起劲。
为朋友们安排好房间,薇雅走下楼,恰好丈夫从书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只萤火虫。
“谁的?”
“分部从今天起暂时执行避世政策。”维克多将萤火虫肚子里的纸条递给妻子,“大概是上次全体出动太招摇,而且布雷死了,大家现在都很消沉,龙先生向总部提起了避世申请,已经通过了。”
薇雅接过纸条略略看了一眼,想起布雷,不由一阵唏嘘。李斯特提出贤者之石也是他从西瑞尔梦中看到的,她简直不敢想西瑞尔得知自己敬重的老师居然也是父亲的鹰犬时的反应。
“他真是个……”薇雅忍不住感叹,说到一半却停下,皱眉思索半晌,居然想不出合适贴切的词汇去形容西瑞尔。
说奇迹似乎太夸张。
西瑞尔是个很好的人,好到会让人误以为他一生顺风顺水,让人错信他有美好家庭,有良师益友,有美满爱情。毕竟人们都坚信只有最好的水土才能培育出最美丽的花。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唏嘘,忍不住抬头朝二楼看去。
西瑞尔虽然生命无虞,但到现在还没醒来。经历了生死劫难,身体虚弱在所难免,可不知为何,薇雅心中总是惴惴,时常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先去处理西瑞尔的心脏。”她说着踮脚在丈夫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实验室。
她要把西瑞尔的心脏做脱水处理,然后保存在那个铜匣子里。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可不想把它弄成木乃伊那种东西。
在实验室里忙了一整天,晚餐前听说西瑞尔终于醒了,她大喜过望地冲上二楼,推开房间的门,就见菲利克斯站在床边,西瑞尔坐在床上看着他。薇雅咚咚咚跑进房间,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西瑞尔困惑地问菲利克斯:“那么……你又是谁?”
兴奋的话语涌到嘴边,薇雅惊愕地瞪起眼睛,硬生生把它们给吞了回去。西瑞尔的话着实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可比起这个,她更担心的是——
“我是你的朋友,我叫菲利克斯。”菲利克斯此时的语气很平静,只是略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的情绪。他站在床边,距离西瑞尔不远不近,身体微微前倾,却没有继续上前的打算似的,就只是停在那里,好似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拉住。
大概是听见了响动,凝视菲利克斯的西瑞尔扭头朝门这边看过来,就看见了兴奋与错愕同时卡在脸上的薇雅。果不其然,困惑的表情再次浮现在他眼底,青年无奈又羞赧地皱起眉,思索了好一阵,最后只得放弃,求助似的转向菲利克斯,小声询问这又是谁。
“薇雅·克里,也是我们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