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钟闵冲他微微一笑。看着赫连出门的背影,又拿起桌上的书,不知不觉地把腰挺了起来。
窸窣的的剑声被刺耳的通报声打断,钟闵放下书,疾步走了出去。
“怎么了?”
卫兵正要与赫连说话,见钟闵来了,对他拱了拱手,“钟先生,将军,城中似有瘟疫传播。”
赫连大吃一惊,“瘟疫?好好的怎么会有瘟疫?”
“属下不知。只是屠夫赵大突然暴病而亡,先前也没有人当回事,只当染了风寒。谁知后来赵大的妻子儿子,还有他八十岁的老母,都染上了怪病,说是每日呓语不止,身体忽冷忽热,神智不清时还发疯掐人,不出三日,竟全都死了!现在就连给赵大一家人抓药的药房先生,也没了。”
“那大夫呢?大夫怎么说的?”
“赵大的近邻们现在诚惶诚恐,都说身子不爽,可这病太厉害,全城的大夫,没人愿意接这烫手山芋。”
“那便把大夫绑了送过去!”赫连怒道。
“将军不可。”钟闵忙上前规劝,犹豫了一下,拱手说道:“属下可以前去看看。”
“说什么呢你!”赫连冲他吼道。意识到卫兵还在,自知失态,轻咳了一声,对着卫兵摆了摆手,“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卫兵诺了一声,便退下了。
“先生,这瘟疫非同小可,你身子骨弱得很很,我不会同意你去冒这个险。”
钟闵谦卑地说道:“将军,属下并非不自量力,将军您是知道的,属下原就是个赤脚医生,医术也还算得上差强人意,将军不必担心。”
“可是...”
“将军难道真的要将大夫都绑了么?有用么?在这蛮荒之地,又到哪里去寻其他大夫?”
赫连的话被噎了回去,一时语塞。
钟闵将手放到赫连肩上,轻轻捏了捏,微笑着对他说:“将军忘了,我可是连您的命都救过的人,自然也会照顾好自己,将军莫要担心了。”
赫连凝视着钟闵温敦的眸子,心里的担忧竟说不出口,怔了半晌,终于还是挤出了一个字,“好。”
瘟疫甚至比想象的更来势汹汹,赫连七日都未见钟闵影子,他派人跟着钟闵,每日于他报一次平安,所以他知道,钟闵一切安好。
但这满城百姓,却被死亡笼罩着。
瘟疫传播快得让人难以置信,每天都有尸体被焚烧,埋葬,每天都有人家破人亡。钟闵就算医术高明,废寝忘食,舍生忘死,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束手无策。
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孤魂野鬼。不用下地狱,泯城就是地狱。
炎焱拉着谢凌鸢站在王三家门口,听着里面的哀嚎声,二宝的孩子夭折了,王三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妻子一头撞到墙上,儿媳抱着孩子的尸体,痴傻地笑着。只有二宝,目光呆滞地坐着,任凭这一切发生,仿佛只剩一具躯壳,反正,他也活不过几日了。
美好的生活总是不堪一击。破碎时,疼得让人不想求生。
“小鸢,不要难过了。”
谢凌鸢摇摇头,“我不难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何想来看看?”
“不知道,就是想来。”谢凌鸢顿了一下,似乎不确定自己的答案,“想来看看结局,我就是好奇。”
谢凌鸢挽起炎焱的胳膊,冲他甜甜一笑,“现在看完啦,我们走吧!”
“嗯。”炎焱只是应了一声,似有心事。
“炎焱,你怎么了?”
“小鸢,我只是疑惑,前两日泯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了人间炼狱。”
谢凌鸢想了想,淡然一笑,
“事在人为。”
“什么?先生是说,这不是病?”赫连看着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钟闵,大惊失色地说道。
钟闵目光中透着一丝迟疑,还是点点头,“嗯。我认为,这不是瘟疫。”
“那是什么?”
“毒。”
“毒?”赫连满面狐疑,“毒会传染?”
“嗯。此毒甚是狠辣,一旦接触,便剧毒入骨,看起来与瘟疫无异。”
“先生确定?”
钟闵凝视着赫连,“我还活着,便是证明。”
赫连微微眯住双眼,钟闵知道,这是赫连愤怒时下意识的先兆,他在思考,这怒火要发泄到谁的身上。
果不其然,电光火石直接,桌几已被劈成两半,赫连怒不可遏,“万齐!”
宝剑寒光料峭,承载着主人掩藏不住的杀意。
“将军息怒!不可轻举妄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