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心神一阵恍惚,无数幻影扑面而来,席卷住他疯狂旋转,好似三魂七魄游荡天外。
猛地回过神来,那姓风之人手掌已抵住他背心,只要一丝内劲便可震碎他心脉。
闻捡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惊,这灰衣人不知使的是什么功法,竟可迷惑人心智。要知他向来冷漠自持,无论面对强敌还是妇孺,眼中只有目标,从未有过人前心神失守的时候。
那灰衣人一步步慢慢向他走来,神情复杂难以形容,直到他面前停住脚步,两人已呼吸相闻。
那人目光凛冽,扫过他双眼,鼻唇,耳畔,似乎要把他脸上每一处皮肤撕下来看个清楚。很快,他眼神变得越来越炙热,好像一团烈火,不需要接触便能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他没有说话,伸手轻轻拿下闻捡的长鞭,在手中摩挲,眼睛紧盯着他不放。
闻捡不敢妄动,不到最后一刻,便还有生机,不可提前放弃。
那灰衣人突然握住鞭柄一抖,鞭尾直扑高霆槐,将他卷了过来。高霆槐刚刚死里逃生,正暗自庆幸,脖子便被人握在手里。他惊叫:“韦兄这是何故……”话未说完,人已晕了过去。
那人拎着高霆槐,好像拎着一只野鸭,他看也不看高霆槐一眼,只低声对闻捡道:“我叫韦秦川。”
闻捡心中大震,此人竟是韦秦川。
此时他的同伴和那小二已经尽数毕命,高霆槐晕厥,酒馆二楼只剩他三人清醒。若还有其他人站在这二楼,听到韦秦川三个字,必要惊呼出声,魂飞魄散。
韦秦川等了片刻,见闻捡不出声,又道:“我叫韦秦川,你叫什么?”
闻捡不知他是何用意,回道:“闻捡。”
“闻捡……”韦秦川轻轻念着,这两个字在他唇间徘徊,说不出的温柔旖旎。他是无上城的副城主,在江湖上素以狠毒凶煞闻名,少有人得见真颜,不成想却是如此朗俊男子,眉目间毫无杀伐之气,只存温情。嗓音低柔缠绵,令人心悸。
闻捡正自惊诧,又听韦秦川问道:“你要杀他?”一手提起高霆槐。
闻捡道:“是。”
韦秦川点头,“好。”手掌轻轻一握,高霆槐的颈项呈奇怪的姿态垂落胸前,已没了气息。
他松开手,高霆槐高大的身躯倒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韦秦川也不理会,对那姓风的说:“他们两败俱伤,无一幸免。”
闻捡抬起眼睛,韦秦川冲他微笑,道:“闻捡……你跟我回去。”
闻捡没出声,他性命在对方手里,由不得自己说不。
韦秦川见他沉默,竟开心地笑起来。
闻捡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四下安静得很。他动了动身子,没觉得有什么不适,起身下床,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一仰头喝下去。
韦秦川封了他大半内力,却没限制他的自由,更别说捆绑锁链之类。昨日杀了高霆槐,韦秦川便带着他离开襄陵连夜赶路,天快亮时宿在一间小镇上。韦秦川身为无上城副城主,只带一个随从在江湖上游荡,现在多了他一个刺客也随意自若,可谓胆色过人。闻捡不管他什么目的,给食物就吃,进客栈就睡,他平日里行事即喜简单自在,也没什么宁死不屈的气节,俘虏做得不错。
正想着韦秦川两人去了哪儿,怎么弄点吃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韦秦川手里端了一个盘子走进来,盘子上摆了酒菜,还有一只白色的玉瓶。
闻捡坐在桌边,等韦秦川放下盘子,他招呼也不打,伸手取了筷子开始吃起来。韦秦川看的一乐,柔声道:“饿了?”
闻捡随便点点头,这菜肴确实美味,合他胃口,他放开肚子大快朵颐,很是畅快。
韦秦川没再说什么,靠在桌边,专心看他吃饭。他的目光似有重量,闻捡不抬头便知道他在看他。
待吃得差不多了,闻捡推开碗碟,看了看盘子上那只玉瓶,又看向韦秦川。
韦秦川拿起那只玉瓶,倒出里面两颗红丸,对闻捡说道:“你取一颗。”
闻捡拿了随手扔进嘴里,那红丸入口即化,口感腥甜略有些发苦。韦秦川微笑,将剩下那颗红丸也吃了下去。
闻捡一愣,一丝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看着韦秦川,对方点了点头,道:“这两颗是缚踪丸,服了之后,只要你我在千里之内,心念有感,便会知道彼此在哪个方向。”
闻捡心神一动,果然如韦秦川所说,与他有种难以形容的感应,似有似无,忽隐忽现。
他皱起眉头,虽然心中诸多不解,却不愿开口,静观韦秦川下一步如何行事。
韦秦川放下心来,神情轻松了不少,他低声道:“我让风棋初布置了酒楼,别人以为几个刺客都已经死了,你不用担心。”
闻捡沉默,他对同伴没多少情谊,一直留在那个地方,不过是因为门主救过他,他又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韦秦川看他没有反应,问道:“昨日我问你家在哪里,你说不记得了,可是真的?”
闻捡点头。
韦秦川道:“我当时有些失态,你莫见怪。你是因为什么,不记得家在哪里,能不能跟我说说?”他停了停又道:“我不会害你,你尽可放心。”
闻捡看着韦秦川的眼睛,他莫名不想说谎骗他,这人到底练的什么功法,如此邪门霸道……
心里嘀咕个不停,闻捡还是如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