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拿起纸飞机,走到了窗边,苍白的手指启开了窗户。
窗外,明媚的春光渗入了空气,偷偷的溜进齐复的七窍五孔。
上半身靠在不高的窗台上,齐复擎着手中的纸飞机,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朝阳的姿势令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身子往后倾,手腕用力——“再见。”
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不是吗?
齐复望着盘旋而下的白色的纸飞机,有一些东西似乎和这飞机一样,渐行渐远。
孟信元的电话似乎是掐着点的打来的。
齐复看着那个名字,琢磨了一下这手机的用法,导致通了电话之后孟信元第一句话是:“怎么这么久,你没事吧?”
齐复垂着脑袋,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如实回答对方道:“没事,新手机,不太会。”
孟信元似是低低的笑了一声,才正色道:“都看了?”
“没看。”齐复如实地道,熙熙攘攘的人从街道上穿行着,他跟孟信元说这话,却想起这里的地方话,“孟先生,你会说东湖这边的话吗?”
孟信元声音沉沉的一笑,随即来了一句,“等噶等空伐?可以一道气饭伐?”
“好一呀。”齐复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可以用不错来形容了。
春风三月里,迎接一个新的开始,不是很好么?
再好不过了。齐复想。
上午空闲的时间和几位同行的老师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沟通,明天就有一个在东林大学的简单的合作仪式。齐复一语不发地坐在桌尾,他不太确定他此次前来的工作上的意义。
将手上的中性笔夹在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然后思维开始跳伞,他想孟信元这个人了。
午饭时间齐复与众人解释了一下便下楼坐上了孟信元的车。
“看起来不错。”孟信元稍稍打量了一下他自言自语地说,“想吃什么?”
齐复歪着脑袋坐在车椅上一只手搭在车窗上,食指中指在车框上跳跃了两下,“随意。”
今天的天气令他想起他高考毕业的那天,很舒服,一样令他感觉解脱。
路况不错,孟信元的手从方向盘上伸向齐复,入鬓的飞眉下一双黑亮的眼睛微微的瞥向齐复,眼底带着紧张和忐忑。
齐复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不大明白孟信元的意思,但是很快他就懂了,将自己的左手覆在他的右手上,认真地问道:“是要这样吗?”
“是。”孟信元傻傻地回答,然后紧紧的扣住了这只略带凉意的手,微微颤了颤,然后语带兴奋地道,“那我们去喝点酒吧。”
“开车。”齐复简单的道,一语双关,手也从孟信元手中挣脱下来。
余温犹在,齐复轻轻地收拢了五指,略微不自然地将眼睛聚焦在车窗外前行或者后退的景色。
三个身着红、绿、黄的女孩子,就像是红绿灯一般时而分开时而连在一块。女孩子们手牵着手,一会儿围城一个圈一会儿并行。
这个城市里还有未曾灭绝的飞鸟,并且习惯与人类共同分享同一个世界,它们从高高的建筑物后面穿越过来,低低地掠过街道上古老的电车顶。
三毛的洪都拉斯游记中说,那里的人将那种宽敞的漂亮的电车称为“青鸟”。
“唔……喜欢电车?”孟信元望了望前方纠缠得乱七八糟的电车线,这样一问才将齐复的目光从已经行驶在后视镜中的大红色电车身上拉回来。
齐复点点头,纤长的手指刮了刮下巴,“小时候很喜欢。很……”他似乎是在想一个合适的措辞,“很神奇。”
孟信元发现,齐复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够使人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他的内心,都是最最真心的语言——即便只是在说一件特别简单的话题,他总是令人觉得诚实,并且认真。
这样的人,如何能承受那样的痛楚?
孟信元的眉头揪了揪。“可惜,快要改建了。往后大约应该看不到了。”
“别的地方,也会有的。”
特别淡的口吻,令孟信元转头看向他。
孟信元只看见,他微微的抬着下巴,然后目光就转移到了那个软软的耳垂上去了,“我那次摸了你的耳垂,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没有。”齐复看他一眼,眼眸里还是只有真诚,然后耸了耸肩,“当时有,不过觉得奇怪多于其他情绪。”
“嗯。”孟信元小心情跳跃了一下,觉得今儿的天气真是不错。
去的是川菜馆,齐复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其实也是一个无辣不欢的人。
当孟信元看着他往自己的米饭里倒辣酱的时候,整个人都被辣疯了,一边流着眼泪鼻涕一边道:“你也悠着点儿啊。”其实,他心里偷着乐呢,能这么近距离地了解齐复,他胸口都有一种满溢的幸福感。
方才在停车场的时候,他先下了车,然后嘱咐齐复别下车,特特地从车头前转过去给他开了门,笑眯眯地拉着车门站在齐复眼前。
齐复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被这样对待,多少有点……他说不出来,只是道:“我不是女人。”
孟信元揽着他的肩膀道,“我从不让女人坐我的车。”又似是说悄悄话一般伸着脑袋凑到齐复的耳边轻声道:“你是第一个。”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是最后一个。”
情话,不是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当遇到一个合适的人,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也不是不可能的。
类似的这些话,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