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会儿便有人声传来,霜降暗中瞅见一群道士从远处逼近,个个杀气腾腾,满面厉色,哪还有修道之人的冲和。霜降识得为首的中年道士是昆仑三剑之一的谢东来,暗道大鱼现身,又见这一行人数众多,须臾间心中便有了计较。
杀手干的是袭杀的勾当,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挑战,杀人自然是要讲效率的。他口中舌头一卷,翻出藏在舌下的口哨,轻轻吹气,几声再寻常不过的鸟鸣在林间响起。林中鸟鸣不绝,无人察觉其中有一线天的杀手正在传递消息。
谢东来诸人终于发现一地的尸首,赶忙上前检查是否有幸存的本门弟子,并依次对天山弟子的心口补上一剑。有一昆仑道士激愤道:“天山这帮杂碎,出手可真够狠的,我们一定要为死去的师兄弟报仇!”
谢东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死去的同门皆是一击必杀,并没有多少打斗的痕迹,若是天山高手出剑,倒也有这个可能,奇怪的是死去的天山弟子也是这般情形。他按捺心中疑惑,招手道:“我们先去支援其他同门,事后再为他们收尸。”
霜降暗中得到附近杀手的回应后,嘴角含着一丝诡笑,故意踩上脚下的枯枝,昆仑诸人闻声齐齐剑指近处大石。谢东来猛然喝道:“是谁?”然后霜降在诸人眼中慌张奔逃,昆仑道士瞧着那人非是道家装束,便认定他是天山弟子,甚至就是杀害同门的凶手,于是纷纷怒骂道:“杀了这个杂碎!”
昆仑诸人立马奋身直追,可前方那人轻功着实高得离谱,也只有谢东来勉强能够紧追不辍。轻功素来是杀手的保命手段之一,霜降身法极快,却也未尽全力,因为他还要钓着谢东来脱离其他弟子。
谢东来不疑有诈,奋力直追,最后在一处山坳堵住了霜降,他声音微寒道:“我看你还能往哪儿逃?”霜降握剑转身,神色凉薄地望向谢东来,似是在看着一个死人。谢东来顿觉此人身上血气吞吐,心中警兆陡生,惊喝道:“你不是天山的人!”
霜降微笑道:“你知道的太晚了。”谢东来心神狂跳,迅速左右张望一眼,顿下决心即刻撤退。他正欲转身避走,然而他的四周瞬间又冒出三人,横剑封锁了他的去路。他察觉这四人身上散发着一般无二的冷血气息,沉声道:“你们到底是谁?”
霜降轻笑道:“我们是送你下地狱的人。”笑意骤消,四人陡然出剑,四道雪亮的寒光夭矫射出,锋芒弥漫山坳。谢东来顿觉自己脆弱如纸糊的灯笼,只待利剑划破薄纸,烛火就会被剑风所灭。
这四人单论其一,谢东来也只是堪堪旗鼓相当,此刻以一敌四,他可谓毫无胜算。他心知时间珍贵,唯有握剑奋力抵抗,只要能够拖到昆仑弟子赶来,他方能有一线生机。他悍然舞剑,少了几分保留,尽展昆仑剑法的浩然博大,竟是威不可挡。
抵挡几个回合,谢东来豁然发现这四人剑法与天山极为相近,却显得更加辛辣歹毒。他隐隐猜到四人的身份,不由心胆俱寒,任谁被一线天的杀手盯上,都要经历一场生死劫,更何况一次被四位杀手围攻。
霜降四人个个是顶尖杀手,深谙杀人之道,他们每一回配合,分工明确,眼力狠毒,其中必有一剑会在谢东来的身上落实,留下一道伤口。不管伤口深浅,皆是谢东来之损。他深知自己处境危急,却实在顾不上浑身累累伤口,一心将剑舞得密不透风。
只见鲜血狂喷,浸透道袍,不大会儿他便成为一个可怖的血人,而伤口还在持续增加,这场景当真惨烈。他受到最重的伤乃是右胸一剑,两根肋骨被削断,更是伤了肺部,空中血气渐浓。
谢东来苦笑自悲,没曾想今日竟要死在这里。他心中悲愤翻滚,戾气大盛,麻木挥剑做最后的挣扎,可他全身剧痛,过半的经脉毁损,气息凝滞,剑已不稳。霜降四人趁胜追击,欲毕其功于一役,准备结束他的性命。
忽然一片剑光洒下,仿佛夜空中一轮皓月绽辉,剑意弥散,心头微凉。谢东来怎会不识此剑,心中顿时泛起求生的渴望。一道身影飞落场中,长剑带起一道白练,惊艳虚空,逼退四柄杀人的剑。
霜降四人直承其威,深知这一剑的厉害,又因变招不及,只得憾然舍了谢东来,暂避锋芒。他们看清来者又是一位中年道士,面容普通,气息沉稳,手中的剑于寂静处有惊雷。霜降双眼微眯,张口叫破他的身份,道:“踏月?你是裴灵韵。”
谢东来硬撑着支零破碎的身体,问道:“师兄怎么来了?”裴灵韵兀自盯着四人,答非所问道:“你要坚持住,方师叔他们马上就到。”霜降晋身二十四节气的时日不长,颇有些狠绝锐气,立刻向另三人示意,必须就地斩杀两人,否则一线天杀手们的行踪将会藏不住了。
另三位资历较久的杀手微微摇了摇头,裴灵韵的实力比谢东来高上一筹,虽不值得他们忌惮,但要围杀两人必定耗时。裴灵韵言中的方师叔方离合是个前辈人物,又似率领众多弟子将至,他们不能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顿时萌生了退意。
杀手可怖,却不适合抗衡千军万马,于是他们默契地相望一眼,然后迅速撤退,消失在密林中。谢东来知道所谓的“方师叔”是裴灵韵胡诌,因为方离合早就被掌门气走,但见杀手被唬走,他随即心志一软,喘出一口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