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背叛,他再没有什麽事能愧对我。而且假如他没有背叛,根本没必要在我面前露出恐惧的表情。”
“即使如此,她还在你心里?”
“是的,夫人。”奥德温疲倦地撑住额头,“对此我感到痛恨,但奇怪的是对象不是他……是我自己。”
香农夫人安静片刻让他放松,等到他神色如常忍不住问道:“我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孩让你即使痛恨自己也不愿痛恨对方?”
“说出来也许让您失望,夫人。”对这个问题奥德温没有隐瞒的意思,“他不是个女孩。”
人奴 第二夜 (3)
巴特在空寂的宴客厅待到天黑,不安地猜测著奥德温是否还会出现。想见面与害怕见面这两种情绪展开无形的厮杀,不断折磨他紧绷的神经。
当他听见院子里的骚动,看到奥德温坐上马车离开,侍奉在院子里的仆人们都消失,才真正总挣扎中解脱,静默片刻走出宴客厅。
他需要知道曾经发生了什麽事,就算没有人肯透露,他也有弄清楚的方法!
趁著夜色,巴特沿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跑出了城堡。或许他脚下踏过布满泥泞和碎石,被密林阻碍方向的土地根本称不上一条路,可这却是他反复试验过,可以避人耳目离开庄园的唯一方法。
他找到这条路并非想要从这里逃离,因为他自从来到这里之後就没想过要逃离。当他随著失去家园和亲人的同伴,第一次踏上北方大陆,就注定再也无法离开。
人一旦陷入对美好往事的追忆就会难以自拔,巴特也是如此。
那时他还是不到十岁孩子,跟著幸存的同乡一起远航,希望找到新的谋生之地。然而初来乍到的巴特一下船,就在拥挤的码头和队伍走散,滞留在港口幽暗的小巷里。语言和环境完全陌生,他连寻求帮助都做不到,而且北国春天的气温和一年四季炎热的南国岛屿相比与冬天无异,白天他还能站在阳光下和盛开在石缝间的野花一起取暖,夜晚就只能裹著捡来的破毛毯,蜷缩在阴冷的角落瑟瑟发抖。
就在如此令人绝望的境地下,他奇迹般地遇到了救星。
“这是你的花?”有个年龄相仿的男孩走近他晒太阳的地方,指著他脚边的野花问道。
巴特听不懂这个孩子的话,却被对方吸引住了,他从来没见过像白色睡莲花瓣一样洁白细腻的皮肤,顺滑光亮的头发如同故事里妖精们编织阳光的金丝线。
“你怎麽不说话?”男孩见他迟迟不肯回答问题,疑惑地凑近,“是不舒服吗?”
巴特拘谨地避开,用毛毯遮住微微泛红的脸颊,可视线却不曾避开,始终停留在男孩脸上。
“少爷,请不要靠近可疑的人。”管家打扮的人走过来拦住男孩。
“休斯,他不是可疑的人,他有一朵从石缝里长出的花!”
“这朵花是野花,并不属於他。”休斯瞥一眼脏兮兮的巴特,“最近这一带的外国流民太多了,这个孩子恐怕也是其中一个。”
“你说他是外国人?”男孩眨眨湖蓝色的眼睛,仔细端详巴特,“我怎麽看不出来,他和我们有什麽不一样吗?”
“看他的肤色,少爷。这种成熟过头的麦子色不是北国人的颜色。”
“成熟过头的麦子色?”男孩咯咯笑出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知道会不会有麦子的香味。”
“这仅仅是比喻,如果您靠近只会闻到一股肮脏的酸臭味。”
“会吗?”
男孩又要靠近,休斯立刻出手阻止:“千万别靠近他!会弄脏您的衣服。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去找夫人会和了。”
巴特茫然地看著他们交谈,视线转向自己又转开,仪表一丝不苟的男人好像说了什麽有趣的事情,逗得男孩面对他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他盯著男孩的笑容不敢眨眼,生怕眨眼过後笑容就会消失。
可男孩的笑容还没从脸上消失,就要跟随男人离开,巴特意识到这点立刻跟了上去。
休斯发现他跟随掏出几个铜板丢在地上,但巴特对铜板不为所动依然跟在後面。
“这些铜板都满足不了吗?”休斯见甩不掉他,恼怒地过来驱赶,“别跟著我们,走开!”
巴特明白这个男人在生气,却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别这麽对他,休斯。”男孩绕过休斯走到他面前,友善地指指自己,“奥德温。”
因此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巴特记住的第一个词,就是奥德温的名字。并且在之後的每个日夜,都会反复默念。他也奢望过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地叫出这个名字,到头来却为自己不切实际的愿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巴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他再一次迷失了方向。这麽多年过去,即使他的记忆不变,这片土地也会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当他看到奥德温冷漠的眼神就该清楚,时间已经在他们之间的高墙上添砖加瓦。
“你不是该留在斯梅德利先生的城堡,怎麽跑到这来了?”一道黑影从树林後移出,借著月光,安格里斯微笑著转过脸。
“奥格先生。”巴特停下脚步,和他保持距离,尽管他是自己的的主人。
“别用摆出这麽难看的脸。”安格里斯惋惜地摇摇头,“要知道你在斯梅德利先生面前的表情可有趣多了,胆怯又懦弱,比较像个真正的奴隶。”
巴特隐忍著怒火,深知对方乐於用语言挑衅别人,并以此为消遣:“如果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