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还不忘将门帘子给放下来。一听他主子刚刚讲话那声调,就知他主子那气性儿上来了,这会儿再把门合上,不给他通通风的话,他主子那点在燕公子面前装出来的好性儿展眼间就都能给磨光了。他主子的性子要是一上来,那往后怕再也装不成了。
顾青城本想压下那种胸中的不快的,可见川儿都走了,这人还光顾着看门帘那处,都这会儿了也不见将自己放开来,就伸了指头狠狠地戳了这人胸口几下,哪知那人竟也感知不到疼,只是回过头、低下眼来看他,问:“做什么?”顾青城听了都想笑出来,直截问他:“我看你疯了不成!当着我院里下人的面,揽着我做什么!还不放手!”燕真这才想起他自己还正揽着他大师兄,忙放开手来。
顾青城倒是不肯放过他,又拿手指头狠狠戳他,后来发现用手指戳他反倒自己手指头生疼的,就不戳了,直接诘问道:“你说呀!发哪门子疯!”燕真讲:“不是,大师兄,你穿得这样单薄,不该回避一下吗?”顾青城从未听闻这样的道理,反诘:“那你倒是告诉我,我沐浴更衣不是由我贴身的小厮伺候我做,难道还是由我自己亲手做不成?”
本以为这样一番切情入理的话正好是讲到了点子上,应该是能点醒眼前这个傻子的。难不成不是这样的道理吗?平日里沐浴更衣这些事情都是川儿伺候着的,寸缕不着的样子川儿都见过,眼下还是穿了里衣里裤的呢,这又怎么了,哪来的那些避忌。一个院子都是男人,连个丫鬟都没有,都是男人,哪里用这也回避、那也回避的。
他这院儿连一个女人都没有,也是林夫人这样安排的,还交代了川儿好生看着,别叫山庄上哪个女人使狐媚子来勾引少爷。其实这少爷在那个方面偏也没有那根筋,又总觉得天底下的女子都讨厌他,慢慢地,自然就在那事儿上面蠢笨异常。林夫人的担忧未免多余,这庄上的二八年华的姑娘家一个个都叫她儿子的眼神给“杀死”了,哪里还敢去勾引他。其实若他不是眼神那般骇人,说不准动那心思的女人还不少,横竖这是庄上大少爷,生得又好看,攀上了这高枝就有好日子过,像她们那样没什么家世的多数还是想能有好日子过的,谁还理会是不是白日里、在人面前、往这少爷旁边一站就被比得跟只灰母鸡似的。只可惜,眼神太骇人。
顾青城讲了那话后,哪知竟惹来燕真瞪视:“什么!tuō_guāng了?”顾青城一听这话刚要厉起眼来叱回去的,可一对上这眼神,也被骇住了,竟结巴了起来:“脱,tuō_guāng,光了。”
这时,厢房外有动静,只见门帘掀处,川儿提着一桶清水与一把不大的筅帚进来。原来是因他主子相当爱干净,每回沐浴前都定要人将那只木桶先用筅帚沾清水把桶壁刷一遍,哪怕是他一日里要用那木桶两回,也是回回都要人先将桶刷一遍。这也确是有些爱洁净过头的,常情是一只木桶被主人搁置在旁有一月、半月未用了的,那么用之前先刷一回,那是自然要的。可倘若是像他这样每日都要用到那只木桶,就大可不必这般回回都先刷一遍。
川儿一进来就想退出去,因为里头那两人摆的那架势真是瞅着不对劲。可也没法子,伺候主子要紧。他就闷着头,全然不朝着燕公子看去,默默走至屏风后方,跪在地上开始刷那只桶。只是虽一路都未朝那燕公子看去,却总能觉得这回这燕公子盯着他看的眼神比他刚才出房门前时的还更厉害了些。
屏风阻挡了燕真的目光,只听屏风里头有唰唰的声响传来,只听着竟还能觉得有点“落寞凄凉”的感觉,那头的川儿确实也就是落寞凄凉,主要是因被燕公子回回都用那样森然可怖的眼神盯着,他心里面吃不消。
这时,门帘外头,有另一小厮报说:“少爷,东边那间收拾妥当了。”顾青城讲:“知道了,下去吧。”那头应着:“哎。”脚步声便远去了。
顾青城一回头,看着燕真:“收拾好了,你住进去便是了。”
☆、第 4 章
顾青城虽这么说了,可只见燕真偏僵持着不肯动,顾青城见状就立时在心中忖度着自己这院中有哪个小厮是生得身强体壮的,可以将这简直不知道在发什么疯的师弟给架出去的,哪知,百无一堪,倒不是说他这院中的小厮都是身单力薄之辈,实在这是找不出可以匹敌眼前这个师弟的人罢了。他正想着,可要吵嚷一声,把大伙儿都叫进来,一齐将这人架出去,就听门外有一小厮报说熔铸房差了一老苍头过来问那剂粉子倒是买回来了没有,但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