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鸣在“正午”时分“人声”萧瑟的b-ii级员工居住区内几番周折,终于来到了黑松古墓残石乱瓦的所谓酒吧一条街。最近的流行趋势一般都是哥特风和暮光风,所以绝大多数公众娱乐场所都是半土半洋的红墙古城或者花园公馆,只有幽暗的胡同最深处两棵老树上挂着冷火青灯,照出落漆斑斑的残霜木门。耿鸣刚朝前走了几步,就见天空上黑云压境隐雷铮铮,碎雪飘摇中,一条摇头摆尾的青影鬼鬼祟祟地从云缝中一头扎进了瘴气弥漫的荒宅古刹。
“嘿嘿……果然大过年的油水足,伤疤好得快,活蹦乱跳的真皮实。”耿鸣摸了摸胡子,望着漆黑的天空中挥洒的雪片,突然觉得很兴奋。
所谓兰若寺前真的有两尊石雕,竟然是两只头顶积雪面目狰狞的熊猫。耿鸣白了一眼,轻轻推了一下木门,里面是锁死的,一细看,停业整顿的告示还贴在门板上。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决定还是不要硬闯,沿着院墙后的小径竟然摸到了一个停车场,他发现这里竟然停着一辆沪字号牌照的民用越野宝马车。从远方的雪印来看,这辆车停靠这里不久,心下立时不快,惊怒暗嗔:这年头的人真是活得穷极无聊,这种地方可是寻常活人行走玩乐的地方么!再转念一想,不好,难道说这妖畜大胆包天又在背地里干起渔色食人的勾当,他电话里好像说今夜有什么姐妹聚会,他能有什么好姐妹啊!耿鸣的脑海里浮现出铁鳞森森火烟弥漫呲牙咧嘴的九头怪龙,遍身白毛大尾遮天尖牙利爪说话怪声怪气的狐狸,黑丝拖地遍身黄布脸是一本画册的无脚女人君莫愁,还有虽然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就是要他觉得脊梁里发麻手脚冰冷的余怀忠——妈的,这伙人为什么不开一个马戏团?
兰若寺院墙里的妖气越来越盛了,凡人肉眼难以看到的青灰色的瘴雾已经冲上了天顶,耿鸣觉得这是一种很陌生的妖气,没有一般妖气那样带有伤害人的精神和不健康的邪祟味,但是无论从色泽气味和阴冷度上来说都不亚于任何一种妖物天魔们所能散发出来的那种摄魂阴冷和疯癫刺激感。这是一个妖孽横生乱法横流魑魅魍魉们更高更快更强更国际化更适应性的年代,有什么新生后进的次世代转基因品种都不奇怪,耿鸣吸了一口冷气,掏出配枪,纵身翻上那并不太高的黑瓦院墙,尽量压低自己的明王威光不带一丝声响地进入侦查潜伏状态,蹑手蹑脚压低鼻息地钻进了荒草漆漆残垣横陈的院内——这是五级以上金刚们非常专业的天地彻行猎魔步径,二千年以上道行的妖魔们就算浑身长满了眼睛和耳朵也很难感知到他们的到来。
耿鸣觉得这里并不是一个真的被荒废的古寺,而是一个砸钱故意装修成这样的装逼建筑。因为内间墙壁上的蜘蛛网和落漆都是画上去的,残破的纸格窗和染印着黑血的水泥走廊明显非常干净整洁有人在打扫,可恶而又荒诞的是四面回廊中还挂着唐卡风格的十八层地狱图,院内天井上面明明是保温玻璃,但是用雕龙绘凤的木梁遮挡的很好,假造成月光的投影灯洒落几束光柱,妖媚地照耀着院中散落着风化的佛像残躯,映出装饰盆景的假绿色植物和一些从土里伸出来的枯手骨骸。他行走几圈看见了装修成佛堂的酒吧间——空荡无人,又绕了很多鬼里鬼气不知所谓的小房间,倒是瞥见一些旅行包和手提电脑之类的物事,说明这里是有人居住的。
他看见悠长的通往西厢房的长廊上亮着一排冥火飘摇的烛灯,深处隐隐传来水声嬉笑——不过似乎全是男声!他无声无息地来到日式拉门遮掩住的一间长屋前,三五双浸着水迹的拖鞋之上拉门开了一条缝,定睛瞥了一眼,他就扭脸走了。
这是一个半露天的浴室,天井打开着,夜空中晶莹的雪花飞落进热水滚滚的浴池,池边青石水雾蒸腾,里面有三个壮汉和一个很像女孩的小男生,正泡在青石温泉中饮酒聊天。耿鸣不想知道他们的关系,也不想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都是平常普通的凡人,虽然妖气猛烈,但是真正的妖怪应该并不在这里。
他自信不会被这些凡夫俗子市井流氓们发现,踮脚走了不到三步,就听里面一个乳燕初啼般的男声突然说到:“嘘……你们静静,我好像闻到了男人的气味!”
里面的人静默了几秒,各自发出喋喋怪笑,淫浪无匹地发出调侃斥责之声,耿鸣立刻一个箭步窜进了拐弯的走廊的一尊泰式佛像后面,闭气噤声,竖起耳朵听有没有人出来查看,半晌之后似乎门拉了一下就又关上了,里面不知是人还是妖的生物似是并未起疑心。他手心冷汗直流地暗想,那小孩明明只是肉身凡躯,怎么会有这种深井女鬼荒山妖狐的功力,自己实在大意了,慌忙中他打开手机上的人吸屏蔽增幅功能,更加小心谨慎地朝这鬼影幢幢的兰若寺内堂中摸去,因为真正熟悉的妖气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妖蛇应该潜伏在